遭编者阉割的清人沈三白

遭编者阉割的清人沈三白

山嘴杂文2025-09-06 18:18:23
清人沈复,字三白,苏州人,生于乾隆二十八年。其所著《浮生六记》是一部艺术水平极高、影响很大的自传体随笔。沈复并非文人墨客,只是个游幕行商者,但生于衣冠之家,长于斯文风雅的姑苏小城,酷好诗书丹青,性喜林
清人沈复,字三白,苏州人,生于乾隆二十八年。其所著《浮生六记》是一部艺术水平极高、影响很大的自传体随笔。沈复并非文人墨客,只是个游幕行商者,但生于衣冠之家,长于斯文风雅的姑苏小城,酷好诗书丹青,性喜林壑烟霞。《浮生六记》百十年来一直是文人雅士喜爱的闲情妙书,即使至今也被世人喜爱尊崇。
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也非常喜爱《浮生六记》。除了因为它别具一格,意境超脱,文采斐然外,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一、对人生的体悟带有普遍性;二、作者的至情至性易为读者接受;三、书中所叙人物各具情态,真实可亲,读者能够获得一定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我对于本书的《闺房记乐》和《闲情记趣》两卷尤其喜欢,因为在这两卷中,作者沈复的至情至性多有表现。
三白之性情于卷首即已见端倪:“因思《关雎》冠三百篇之首,故列夫妇于首卷。”将夫妻之事章置于卷首,自古以来,几个文人有此性情?
古人所奉四大极乐:“久旱逢甘霖,他香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其中的“洞房花烛”一事,在沈复的笔下也有所触及。大凡说到婚嫁,许多文人在书中讳莫如深。沈复则是大书特书,备述细节,且以细节取胜。他毫不讳言自己喜欢表姐陈芸(淑珍),“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陈芸年长沈复十个月,从此以后,爱情的种子在心中开始生根发芽,两人竟有了默契。在四年的恋爱史中,作者写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陈芸堂姐出嫁时,沈复随母归宁,妯娌姊妹女儿家齐集一堂,大家披红穿绿,欢声笑语。在沈复看来,“但见满室鲜衣,芸独通体素淡”,在沈复眼中,陈芸已是卓尔不群。当晚送亲友出城外,回来时已是三更,大家肚内饥饿,下人们端上枣脯干果,三白嫌其味甜不食,此时,陈芸看在眼里,“暗牵余袖”,带三白到她的闺房,拿出预先藏起来的暖粥小菜给三白吃。三白待要吃时,忽然听到陈芸堂哥玉衡呼叫淑珍,陈芸连忙闭门,说自己准备就寝,堂哥却挤身进门,看见三白即将吃粥,就斜着眼睛笑话陈芸:“刚才我向你要粥,你说吃完了,原来是藏起来专门款待你的女婿啊!”于是惹得大家上下笑话。此后三白再去,陈芸就借故回避了。
那种朦胧的恋爱的甜蜜洋溢在字里行间。
瓜熟蒂落,两人的爱情终有一天要成熟。花烛之夕,“头巾既揭,相视嫣然”,“合卺后,并肩夜膳,余暗于案下握其腕,暖尖滑腻,胸中不觉怦怦作跳。”正面描写两情相悦,缠绵而不失含蓄,奔放而不失矜持,热烈而不失分寸,恐怕少有文士如此着笔。接下来又有一处细节:因为是并肩夜膳,夫妻二人不免推让进食,三白请陈芸吃菜,正值陈芸斋期,即戒口之期,为什么要戒口呢?因为此前三白刚患过水痘,“暗记吃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而其时他们尚未成亲。可见,陈芸早已将三白视为至亲至爱之人。对于夫妻生活,沈复也不避世俗,挥毫洒墨:“遂与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戏探其怀,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春乃尔耶(你为什么春心荡漾成这个样子了)?”陈芸“回眸微笑”,三白“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即白”。此处相当于电影中的剪辑镜头,既给读者留下无穷的想象余地,又给读者超级美感享受。
陈淑珍也不简单。一次,吴江钱师竹病故后,沈复前去吊孝。陈淑珍私下要求随行,想去太湖见见世面。沈复便调笑她:也好,回来的途中一定要把船泊在万年桥下,与你月夜乘凉,延续沧浪亭的风流韵事(二人新婚时爱巢即在沧浪亭旁)。泛舟太湖时巧遇船家女素云,三人饮酒乐甚,不免调笑素云,期间淑珍将素云的手探入沈复怀中任由抚摸。酒酣之后,淑珍先回,竟然允许沈复与素云茶话片刻方才回来。当时他们寄居在友人鲁半舫家,鲁夫人误听传言,偷偷告诉陈淑珍说沈复在万年桥下狎两妓,淑珍告知真相,鲁夫人方才释然。
后来的一件事情更是离谱。乾隆甲寅七月,沈复从粤东回苏州后,同行的表妹夫徐秀峰携一美妾回来,吹嘘新人很美,特邀淑珍前去参观,谁料淑珍看了以后对秀峰说:“漂亮是漂亮,就是缺少点韵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秀峰反唇相讥:“照这样说,你丈夫纳妾,一定要选漂亮而有风韵的女子了?”陈淑珍爽快地说:“是的。”岂料从此后她真的开始痴心物色美人,却因为家境贫寒而难成好事。后来果然在游虎丘的时候,淑珍瞅准机会,为沈复物色好了一个叫做温冷香的妓女的大女儿憨园,并对沈复说:“今日得见美丽而韵者矣,顷已约憨园明日过我,当为子图之。”说得竟然如此直露:我一定设法使你得到她。多少女人唯恐不能断绝丈夫纳妾之心,陈淑珍却尽力促成丈夫纳妾,真是令人费解。沈复自然也不答应,她却坚持己见,在大雨之中将憨园约来,将自己珍视非常的翡翠镯子戴在了憨园的手臂上,并且很高兴地对沈复说:“美人已经得到,夫君你拿什么酬谢我这个媒人呢?”然而,没等到嫁娶,憨园已经被更有钱势的人夺去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面,陈芸竟然因此而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真是至情至性沈三白,多情多爱陈淑珍!当然,她的这种秉性还是有她可悲的一面。但是,二人能够伉俪情深,或许与陈氏的率性而为有关系吧。
沈复不仅在对爱情生活的描写上表现出至情至性,在对童年生活的描写上也表现出个人特别的性情。在《闲情记趣》卷中,有一段中学生没有看到的文字,在编进教材之前已被编者阉割了。教材中“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也,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余年幼,方出神,不觉讶然惊恐。神定,捉蛤蟆,鞭数十,驱之别院”。其实后面还紧承着一句:“年长思之,二虫之斗,盖图奸不从也。古语云:奸近杀。虫亦然耶。”显然,编者注意到了这句话,为什么要删除呢?编者肯定有自己的看法。我无意在这里讨论该不该删,我只是想说明,沈复的一句“图奸不从”,“奸近杀”是直指社会人生的,有“不义自毖”的意思。
另外,在原文“此皆幼时闲情也”前面还有一段文字,抄来共飨:“贪此生涯,卵为蚯蚓所哈(吴俗称阳曰卵),肿不能便(小便),捉鸭开口哈之,婢妪偶释手,鸭颠其颈作吞噬状,惊而大啼,传为话柄。”揣测下来,编者之所以没有将此段选入教材,主要是因为文中提到人们讳言的阳物,难登大雅之堂。而且,鸭子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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