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先生

无名先生

捺硬散文2025-05-13 00:21:18
我出生在关中东南部的一个小村庄,那里背靠青山,遥远幽僻。村前的荷塘、鱼池、稻田、麦地,还有亘古流淌的辋川河,勾勒出一幅牧歌田园式的画图。时常想,我若能出生在盛唐,便可携酒与鱼去拜谒那些隐居终南山的高人
我出生在关中东南部的一个小村庄,那里背靠青山,遥远幽僻。村前的荷塘、鱼池、稻田、麦地,还有亘古流淌的辋川河,勾勒出一幅牧歌田园式的画图。时常想,我若能出生在盛唐,便可携酒与鱼去拜谒那些隐居终南山的高人了。
如今离开故乡了,山水迢迢路途远,可心离故乡却愈来愈近。每次回故乡,除了要看看亲朋好友,饱尝一尝故乡的山水之外,总要到村南边荒弃了的几座破旧的小屋去走走,去怀念一位无名先生。
先生姓甚名谁?从那里来?十年前的一个夜里又去了哪里?谁也无从晓得。小时候,只从父辈那里约略得知,他是在那场“十年浩劫”中,从南方某座城市来的,现在细细推究,也许是那个年代被划为“右派”,而不愿意牵连家人才背井离乡的吧。
先生枯瘦如柴,鬓已星星,写满沧桑与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少年时的温文尔雅。灰布的衣衫,方口的黑布鞋,也许是她那温柔美丽的妻子含着泪花在一个分别的夜里踹在他怀里的。如今衣服已旧人已老,扎在关中老汉堆里,真辨不出“谁黄谁白”,但那副无边的厚眼镜下却藏着一双智者的眼。无名先生是一位读书人,村里的红白喜事总少不了他。于是,他就自然而然的被推荐做了我们的教书先生。先生教书从不收取报酬,于是,村里决定挨家挨户管先生饭的,可先生执意推脱。后来,经大伙合计,给他了一块河边的空地,这下可乐坏先生了,他在教书之余,躬耕于田园,步履遍于阡陌。先生是南方人,自然比较喜欢吃米,于是,小小的空地便一分为二,一边种水稻,一边种小麦,自给自足,怡然自乐。也许是他的这一“创新”,村里人便纷纷效仿,开始种起了水稻,居然还喜获丰收了。一年四季,冬去春来,先生总是乐此不疲,现在想想,先生真可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五柳先生了。真真切切,切切真真。
所谓的教室,不过是用石头、泥巴和木头搭建的几间简陋的小屋,一间留作先生居住,其余几间作为教室。先生的小屋我们是经常去的,屋内的陈设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床、一桌、一台灯和一书架而已。但走进小屋总是有一种难以道出的书香气。最引人注目的也许就是用黄麻纸写就的贴在墙上的几副字画了吧,遗憾的是那时我们对书法根本不懂欣赏,现在只约略地记得两幅用楷书写就的条幅的内容:“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那种在山野居住,与松竹花鸟诗书为友,亦算是对其人生最好的补偿吧。
那时候北方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也着实像个冬天,皑皑白雪总是把村庄描绘如一幅意境幽远的国画。一到下雪,可乐坏了我们这些顽皮的而淳朴的村童,一来可以疯也似的在雪地里打滚、嬉闹;二来偶尔还可以品尝先生做的美味的鱼汤。先生有个嗜好,总是喜欢在雪天垂钓,一把简易的自制的钓竿,如果运气好,还真能钓上鱼来,脸蛋冻得通红的我们既好奇又高兴。后来,我外出求学,当一次无意间读到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先生是在垂钓整整的一个冬天,垂钓整整一个人生。
如今,我已近而立之年,工作又在外地,回家的日子也少的可怜,但故乡及童年的往事却永远的烙在了我的心里。
我的无名先生,究竟在那个夜晚你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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