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走

自由行走

原路散文2025-10-13 23:15:36
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在车库门前等着男人,一个一本正经穿了工作制服的人走到我的身后,又绕到我的前面。原来他拿了相机,前倾后斜地摆弄着自己,寻找着角度拍摄车库的门面。肯定又是做“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一类的文章
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在车库门前等着男人,一个一本正经穿了工作制服的人走到我的身后,又绕到我的前面。原来他拿了相机,前倾后斜地摆弄着自己,寻找着角度拍摄车库的门面。肯定又是做“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一类的文章。
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最初是在车间的干活,一身油泥一身汗。后来再见时就是公司组织的家庭才艺大赛上,他是主持人,嘴里不间歇地喊着某部长某科长,张罗着。我当时很时感叹,又一个热血青年。想必他现在已经脱了劳动服,鞍前马后于某某长某某经理边了。生活是个舞台,各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地盘。
所以就有不幸如我这样的人,竟然应了一个通讯员的名头。每个月照例要面对一些歌功颂德的任务,一点一点往外面挤字时,真正理解了让男人孕产的荒谬和痛苦。有一次我们头忍不住要求我多挤一点。我说,很为难啊。明明我看到的是制度压迫下服从的无奈,你偏要我去写无私奉献的堂皇。他很理解地点点头说,是啊,我也知道真实的平凡,可是这不是报道需要的。我理解他的意思,报道需要的是激情澎湃,热泪盈眶,坚定不移,无私奉献,兢兢业业,爱岗敬业。自然还有亲切关怀,体察民情,鞠躬尽瘁等等等等。所以我们的头可以妙笔生花,尽管四十多了依然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所以我宁可保持干巴巴的风格,眼是白的,血是冷的。
我只是不想勉强我自己。
我只是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自由。
不必鞍前马后,不必点头哈腰,不必谄下欺上翻脸脸爷爷覆脸孙子。我见够了故意带着面具生活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笑什么是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楚楚衣冠下的龌龊,皇皇大话下的欺骗。也见够了不得不带着面具生活的人,笑跟哭跟生理无关,真或假逢需要裁度。压着愤怒鼓掌,流着苦水欢颜。
生命是一场负重。
昨天夜班的时候,打着哈欠看《被背叛的遗嘱》,封二上有米兰昆德拉那著名的表情:褶皱纵横的面容兀自突出两束犀利的光芒。你可以想他是凌厉严峻的,也可以当他是威严沉默的,但他一定是真实的。真实到粉碎了所有的修饰,直指人生存的本身。他是高高在上的,我甚至于要把他当一尊神。尽管,这必定是让他厌恶的。
“抒情性,抒情化,抒情的演讲,抒情的热情均属于人们称之为专制世界的一个有机构成;这世界不是一个简单的古拉格,这是一个四周墙上涂满了诗篇,人们在它面前载歌载舞的古拉格。
比起恐怖来,恐怖的抒情化于我是个更难以摆脱的噩梦。我好像种了疫苗,永生永世警惕地抵御着一切抒情的诱惑。那时候,我深深渴望的唯一的东西就是清醒的,觉悟的目光。”
“媚俗”,在捷克语中,这是昆德拉独创的一个词。制度,宣言,报道,广告,我们被铺天盖地的宣传困绕在其中,处处是流着“奶与蜜”的诱惑,处处光洁地面下的坑坑洼洼。要么追随走,要么被裹胁着走,要么推拥着走,要么,干脆被打昏了拖拉着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生命也不能承受之轻。
我忽然明白了当我看《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时,为何手不释卷,看了三遍。萨宾娜是自由的,当她摆脱了所有的束缚时,如一片树叶一样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我满心凄凉,但这只是我的。托马斯可以是自由的,特蕾可以是自由的,但他们选择了责任和爱,行动因此大受束缚,心却无时不在享受着快乐和自由。最后,他们双双死于车祸,我耳边响起的是花好月圆的欢畅。虽然,这也只是我的。
 事情应当是他本来的面目,人也应该真实地度过并不奢侈的生命之旅。抛开所有粉饰伪装的一切。尽管,一个小人物,是无法去和一个时代一个潮流抗衡。但一个时代和一个潮流,也是无法去泯来作为一个小人物内心的自由吧。
 我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如此喜欢一个人的作品,因为我喜欢那赤裸裸不加任何修饰的真实和一个人无时不在的心灵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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