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推煎饼

妈妈的推煎饼

臧衅散文2025-11-03 11:00:25
一日三餐,家里整天精米白面、大鱼大肉的,却干抱着饭碗,戳戳那个,沾沾这个,下不了筷,许是腻了的缘故。嚼着油腻腻的油饼,却悠地想起了童年的推煎饼。出了正月,家里储在墙角柴火垛下的豆包缸就空了,眼巴巴地盯
一日三餐,家里整天精米白面、大鱼大肉的,却干抱着饭碗,戳戳那个,沾沾这个,下不了筷,许是腻了的缘故。嚼着油腻腻的油饼,却悠地想起了童年的推煎饼。
出了正月,家里储在墙角柴火垛下的豆包缸就空了,眼巴巴地盯着大人拾弄园子挪着豆包缸犯傻。有时,竟疑惑地翘起脚尖,细瞧瞧那缸底儿。咳,缸真的空了!悻悻跑开。边跑还边嘟囔,那缸底若是再剩一个豆包该有多好!从此,孩子们手中相继没了那啃着冰凉酸甜儿的冻豆包。
这时,小村的街筒子,时常会飘起一股煎饼味儿。追着煎饼味走去,那清香,宛如脱笼而出撒着欢儿的小白兔,蹦蹦哒哒的,牵着我们鼻子走,越走味越浓。直至近了,才看到原来是婶子在摊煎饼。后来就知道了,那半卷着门帘子,外屋咕嘟咕嘟冒白烟的人家,准在摊煎饼!每每从门口跑过,总是不由得停下脚步多望上几眼。看着袅袅的炊烟嘟噜着沉甸甸的煎饼味,被叽叽喳喳的鸟儿衔远,真想一把把它捧回家中。
春天是庄里人备耕的季节,也是播种的时刻。大人们要送粪、耙地和耕种。这时,男人的活计较累。喝稀粥干重活,怎能有长劲儿!村里把干活没有长劲儿的男人,戏称为“孬种”。女人们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那个“孬种”!因此,在这个节骨眼,常常挖空心思地去揣摩吃的,粗粮细作,给男人上劲儿。什么贴“干面子”,蒸窝窝头,烙春饼和炉羔子,摊煎饼……变着花样来。心灵手巧不怕费事的,就摊煎饼、烙炉羔子。而那些“懒婆娘”们就来点省事的,贴干面子、蒸窝窝头。街头孩子们掐在手中的食物,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标签”。吃煎饼的孩子,这时最为得意。常常嘴里呜囔呜囔地嚼着煎饼,还不断地挖苦吃窝窝头的孩子:“你妈笨,不然咋不给你摊煎饼!”煎饼沫子喷了那孩子满脸。说谁妈笨谁愿意!吃窝窝头的孩子当然不服,反戈一击:“你妈才笨,不然咋不给你蒸窝窝头!”大家一哄而笑。吃窝窝头的孩子自知吃了亏,气得把窝窝头使劲往地上一摔,抹着眼泪撒腿就往家跑。我想,它一准儿是缠着他妈摊煎饼去了!只见那金黄的窝头儿,宛如一个皮球,在地上蹦跳着滚出了老远,也碎了好多瓣。身边眼盯着孩子手中食物的大黄狗见了,异常兴奋,“嗖”的蹿过去,雪白的牙齿一呲,哐当一口,死死咬住那块稍大的窝窝头沁着脑袋夹着尾巴眯缝着眼睛慌慌张张地溜走了。孩子们也在大人喊回家吃饭的吆喝声中,一欢而散。
整个春天,孩子们都是以手中的食物,显摆着家里大人粗粮细作的手艺。孩子们只知吃,却不懂大人的难处。那时,能填饱肚子的人家,可就算得上上等日子。由于粮食紧缺,女人们不得不掰着指头算计,以免吃“探头粮”。因此哪个节气该吃哪个节气的饭,她们心中早有了“小九九”,极尽可能的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因我家孩子多,基本上年年吃“过头粮”。为了节省粮食,母亲可是花尽了心思。常常一锅两样饭,一样是稀粥,另一样是炉煎饼。稀粥给孩子,而煎饼是大人的。为此,小不懂事的我常常为抢煎饼而遭白眼或挨筷子。眼巴巴地盯着大人香甜地吃着一咬酥脆的油黄煎饼,真是心里痒痒,嘴角直流口水。即便喝着粥,也会模仿出大人的吃相使劲使劲地咧着嘴角,在心里演起吃煎饼的“样板戏”。而眼睛却不住地瞄着盖帘。见盖帘上的煎饼只剩下一张时,最盼望的就是大人撂筷。此时,心中多么希望拥有那张煎饼,再卷上刚从园子拔来的翠灵灵的水嫩大葱,一咬咔哧咔哧地响,那该有多香!有时煎饼剩多了,赶上母亲高兴,她也会每人分上一张,让我们拉拉馋。那时,我是绝舍不得吃,常常是卷上大葱或土豆丝,一溜烟跑到街口,对着伙伴们“显摆”一番!
大热天,烟熏火燎,守在煎饼鏊子前一张张地摊煎饼,即烤人,又呛眼睛,实在不易。母亲因为眼睛怕呛,因此很少摊煎饼,常常贴饼子,我们叫它“干面子”。母亲不但会摊煎饼,而且还会推煎饼。推煎饼那可不是一般的手艺,村里很多人是推不了的,母亲却能。因此母亲推煎饼时,常常惹来很多婶子大娘的当学徒。
母亲见一切准备妥当,便不慌不忙地蹲在灶口,用提前备好的石头瓦块支起鏊子,然后使劲一按,觉着鏊子牢靠了,便开始生火。一把一把的茸柴进了鏊子底,红红的火苗呼呼地从鏊子边吐出了舌头。打门口进屋的风见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赶来凑热闹,把那火苗子卷起,一扯老长,犹如黄狗吐出的舌头,红红的,东舔一下,西咬一口,害得母亲不住地躲闪。母亲眯缝着眼,见鏊子的火候烤脸了,就用油布蹭上点蛋黄一擦,只听鏊子吱吱地响。随之,一股油烟哧溜一声蹿起,浓浓的蛋黄香,也被火热的鏊子调弄得在空中扑棱着翅膀往鼻孔里钻。只见有人不住地吸鼻子,嗬,真想!一愣神,母亲却早已把一木勺子白花花的“沫糊儿”,均匀地泼上了鏊子。透过烟气看去,只见那沫糊儿吱啦吱啦地响着,鼓起了拍拍一层白泡儿,这个鼓起,那个落下,仿佛一群白蝴蝶在鏊子上翩翩起舞。母亲手里的煎饼耙子来回滚动着,似搂似刮又似抹。一眨眼的功夫,亮着油光的鏊子不见了,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圆圆的大饼,腾腾地冒着白白的热气。那饼也由白一点点变黄。见整个饼都黄了,泛起了油光,母亲再上耙子,用力的推,直至把所有凸起的“梁岗子”都推平,形成一个闪着亮光的平面,母亲才罢手。这时,鏊子上的煎饼也悄悄地翘起了一圈儿黄边。母亲掐住那边儿,轻轻一扯,整张煎饼便乖乖地随着母亲不断升高的手臂接了下来。第一张煎饼,母亲常常是分给“学徒们”尝鲜。尽管她们一再拒绝,尽管母亲心中也有些舍不得,可母亲还是执意要给每人分上一块!那些人一边品着煎饼,一边吧嗒着嘴巴夸奖母亲:嫂子,你真行!母亲听了,也不搭话,只是呵呵一笑,继续推她的煎饼。推着推着,鏊子却不听话了,扯下的煎饼竟然是碎的。母亲知道那是鏊子馋油了!就把身边的半拉“猪牙骨”,往鏊子上一磕打,只见一滩白花花的骨油在鏊子上冒起了白烟。母亲信手用油布轻轻一摸,整个鏊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油光。一勺子沫糊上去,鏊子又吱啦吱啦地响起来……
推煎饼和摊煎饼有别。摊煎饼的沫糊是石磨拉的,用手一捻,细腻溜滑,拿过来支上鏊子就可以摊。拉沫糊时,常常掺上少许泡僵的黄豆,摊出的煎饼吃着才分外甜。而推煎饼的沫糊是碾子碾的,需要先发酵,就像蒸豆包时的发面过程。面发好了,再把它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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