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对于我们刚从城镇学校撤并进本校的教师而言，应称新校长。新校长，国字脸大脑门，目光炯炯却一脸和善。身材中等偏矮，不胖不瘦行走如风。校长工作繁忙，到东校区（撤并前的原城镇学校），总是来去匆匆。
开学初的周前会，校长郑重宣布：“我校根据省教育厅精神，今后将取消‘月考、周练’制度。同时取消，晚自习和节假日补课。并严令禁止，在职教师进行有偿家教……”应该说，这一决定，大快人心。
第三周的周前会上，校长慷慨陈词，抑扬顿挫：
“取消月考、周练；取消晚自习、节假日补课。这无疑，有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但，减负，不是减质量，也不能减质量。否则，人民不答应！”说到这里校长很激动，呼吸也急促起来，“办人民满意的教育，这是我们每一个人民教师，义不容辞的责任！”校长说得很动容，我也很激动。
校长猛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学生减负，但教师不能减负，相反要自加压力！”这，很有道理吧。
校长缓一口气，扳起指头说：“大家算一算，没有了晚自习，没有了节假日补课，没有了家教，学生的实际学习时间少了多少？……我看将近一半！既然学习时间得不到保证，就只有依靠课堂，依靠课堂的教学效率。”校长目光扫视全场，“从下周起，我们强化‘个人备课、集体备课、修改和充实个人备课’三级备课模式，教导处必须周周督查。严查到位，处罚到人。”又是处罚，怪吓人的，我有点晕！
“取消月考、周练，但不能不了解学情。不了解学情的教学，是盲目的教学。教师盲目的教，学生盲目地学，这太危险！”校长目视会场，稍事停顿，“经研究决定，下周我们将进行‘学情调查’，由教导处统一安排试卷，安排考务。请各位认真准备，同时也督促学生做好‘学情调查’前的准备。”我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考！
校长再次用目光扫视全场，“需要强调的是，学生可以不排名次，但教师不能没有考核。这次‘学情调查’既是对各位的教学考核，也是今后相关考核的重要依据……”生来咋到，真不知校长所说的“今后相关考核”，究竟指什么？
……
新办公室（因撤并，办公室重新组建），有两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任教技能课。他们没有“学情调查”的后顾之忧，课务轻课时也少。技能课没有早读，按学校规定也不用上晚办公。因此，两个老男人每天上班迟下班早。就是在班，也大体是闲着的时间多，忙着的时间少。我和屈老师，两个年近五十的老女人，一个双班语文一个双班英语，“学情调查”首当其冲，课务重课时也多。都有早读，按学校规定还得上晚办公。总是披星戴月，班上班下忙着的时间多，闲着的时间少。心里不平，那也没办法，人家可都是熬过来的。或许，再过几年，咱也是可以享受这特殊待遇的！
室里还有几个任教技能课的后生，课务较轻课时也少。每天早晨八点到班，几个轮流做东。昨天王某请，每人一碗大碗面。今天张某请，每人一份蒸饺。坐在办公室内，你就可以立马嗅出清香弥漫的蒸饺味来。几个后生，一边品蒸饺一边推算，明天该轮到江某做东了。继续探究，哪家点心店包子好吃……接着推演，后天该姚某出血……茶足饭饱，说情逗趣。另几个课务较重的后生，但得空闲也参合其中，一起嘻嘻哈哈。一会儿赵薇、宋祖英；一会儿姚明、刘翔；接着白岩松、王小丫；再不就是搞笑的短信……前一段专题是杰克逊，最近谈论奥巴马……年轻人话题就是多，你心里不平吗？那也没办法，人家年轻！年轻就是好，头脑活，观念新，又赶上了好时代，有什么办法呢！其实，跟年轻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好。这里有时代的气息和青春的美丽，有年轻的朝气与理想的勃发，也有你曾经的影子。跟年轻人在一起，使你感觉年轻，增值生命的活力！
相比之下，忙是忙了点儿。但忙着活得充实，闲着反而空虚。
前一段时间，心里有点烦，源于“学情调查”。第一次“学情调查”，任教学科在同类班级中，一个名列第二，另一个却是“第了”，心里不踏实。担心，落后挨打！
果然，校长找我谈话。这让我忐忑不安，心里发毛。表扬的是套话，“老同志了，得了一个第二，不容易……”凭直觉，你也可以想象校长接下来要谈的内容。当校长再拿眼睛看我时，心几乎快要蹦出来，忽然就低下了头，“……分析过原因吗？……找找原因……按惯例，下一周领导班子听你课，帮你找……”校长什么时候走的，我却不知道。想不到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脆弱，真窝囊！
找原因？说来也怪，“第了”的那个班级，实在是问题家庭多。有几个父母外出打工，跟孩子长年不照面。不是跟爷爷就是跟奶奶过，犹如没人问的野孩子，不是上网就是玩游戏。也有几个父母离异，不是缺父爱就是缺母爱，甚至跟姑子或姨娘过，父爱母爱都没有。性格孤僻，“十八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还有一个小女生，父母正在闹离婚，为随父还是随母，正闹得不可开交……如果非要找原因，我看就是缺少爱！
再说了，第一次“学情调查”，该班各科都差。其它学科比起我，也大抵五十步笑百步，怎么能都怨我。
据本部老师介绍，考试末位者校长亲自谈话，这是惯例。对末位者，采取领导听课指导或单独视导，也是惯例。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岗位职责、工作细则、处罚条令，管理与监督等事无巨细。考勤论分秒，处罚圆角分。白纸黑字打印成册，奖惩兑现赏罚严明。但从未见到，如此的工作惯例。或许，领导内部的工作细则，是不便于公开的吧？
接下来的两三周，果然领导推门听课，隔三差五轮番轰炸。原因总会有的。诸如课堂讲得多练得少；不能光讲不练，更不能满堂灌；不能盲目练习，要注意点拨拔高；要注意停顿，留时间给后进生；要充分利用多媒体，提高课堂容量；要……要……总之，每一位领导，说的都是道理。
可我愚笨，终是不得要领。领导指点的套路，经我操作，却又被领导批评得漏洞百出。原来属于自己老套路，也都被搞得七零八落。备课真的需要三次、四次甚至是多次，但总不成功。忽然觉得，备课是一件很闹心，也是很能折磨人的事。教学有如刚学走路的孩子，忽然变得跌跌撞撞起来。想到工作就如厌学的孩子，从心底里想逃避。甚至怀疑，这许多年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大脑日渐膨胀，精神愈发疲惫。茶不思饭不香，焦头烂额。
老公问我，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