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静寂，黎明前的乡村小道寂静得碜人。天地混沌成一个模糊的整体，浑然的辩不清远近、上下左右和东西南北。
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突然，两道白光穿透这黑暗，一前一后地在小道里穿梳。“呼，呼……”的摩托车声打破了这里的一片寂静。
过了没多久，偶尔可以听到三两声鸡啼的声音。在天的那边，惭惭地可以看到鱼肚白了，在晨曦初露时开始装扮起蔚蓝的苍穹。这时，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风中弥漫着一种露水的清凉味道。
子然伸出手来，揽紧坐在她的前面、正驾驶着摩托车的丈夫一帆的腰。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一辆摩托车是子然的公公和婆婆。他们一家四口凌晨五点钟就出发了，驾着摩托车前往100公里余外的平县曲洋镇。听说那里有一个人称为“仙姑”的妇女可以为无儿无女的夫妇“求子”，很灵的，百求百中。
子然和她的丈夫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向崇尚科学、相信科学，哪里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什么“仙姑”的？可是，公公和婆婆的软硬兼施，令他们不得不妥协，用他们两老的话说“信一次又何妨？”再说，自已多年来不也踏遍了各大城市的大中小医院吗？但是子然的肚皮还是平平的……
故事还得从2001年开始讲起。
2001年的大年初五，当人们还浸在喜洋洋的气氛中时，子然穿起了漂亮的婚纱，在亲朋戚友的一片欢呼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早就在新房中等候的一帆，一见到新娘子，就一把揽了过来。是的，他们相恋了多年，从大学到工作，这段时间足有七八年了，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一个月，两个月……很多个月过去了，子然的肚子里还没有传来喜讯。
这一夜，他们又缠绵了一番。完事后，子然有点不安地坐了起来，轻声对一帆说：“你说，这是怎么的一回事？咱们怎的还没有怀上孩子？”
一帆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个疑问了。他们夫妇两人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没有做过任何的避孕措施，可是一年多了也不见有“种子发芽”。会不会是……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和妻子提及此事。他只是偷偷地查看过有关的资料，资料上明确指出：“夫妻同居两年或两年以上，不避孕而未能受孕，称为不孕症。”两年，一帆算准了，他们结婚还差五个月不到两年。所以，他仍抱有一丝的希望。
一帆故作轻松地说：“不急嘛！咱们还年轻，应该好好地享受目前的二人世界，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
听丈夫这么一说，子然心里纵然有不少的疑虑，也一下子消失了。
是的，他们还年轻，生小孩的事不用急。
转眼间，时间又走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子然的肚皮还是平平的……
子然的心里急了。
她偷偷地跑去医院里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结果是她的生育能力完全正常。那么，问题很可能就是出在她丈夫的身上。
可是，该如何和他说呢？一帆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会不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子然犯愁了。
这一晚，子然故意将她的检查报告放在电脑台的最上面的抽屉里。因为，她知道一帆只要一有空就会玩电脑的，那个抽屉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
果然，他一回来就打开了电脑，打开了那个抽屉。
可是，子然并没有看到一帆任何不同的表情。他好像在看别人（不是他老婆）的检查报告一样，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看到了吗？”
子然小心翼翼地问。
“看到了。”
“那……”
子然欲语又止。
“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
一帆低下头，拉出电脑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然后拿出好几张相同的纸递给子然。
子然接过来一看，全是一帆的检查报告，所不同的就是每张纸的落款是不同的医院的名字。
子然哑然了。
原来，一帆见久久未能把“种子”播上，就偷偷地去了一家医院做检查，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医院的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精液质量异常，少精、弱精，精量过少及精液不液化；精索静脉曲张……”
一帆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他又去了另外的一间医院。这样，前前后后，他总共跑了五间医院，检查结果基本相同。
一帆的心都碎了，他连最后的一线希望都破灭了。
他觉得对不起子然，他想到了离婚，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他深爱着的人，如果他死了，子然也会痛不欲生的，死了并不能一了百了。
一帆开始偷偷地服用医生为他开的药，他不敢面对他的爱妻，每一天都生活在矛盾之中……
“看到了吗？”
一帆无奈地问。
“看到了。”
子然难过极了，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糟糕。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一帆近似于哭泣地问。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说：“我有病，不能连累你。如果你要选择离开，我没有权利阻止你。”
子然虽然很难过，但是哪里会看不出丈夫的心思。她知道，这个时候丈夫是最脆弱、最需要她支持和照顾的时候。她难过，但是丈夫比她更难过。现在，主要的是配合丈夫做好治疗工作。
子然振作了一下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用过分担心的。现在医学这么昌明，相信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这一夜，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失眠夜，也是他们两人相处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接下来的日子更苦了。
几年来，他们踏遍了省内外各大中小医院，为的就是能治好一帆的不孕症。
日子一天天地在流逝，他们的积蓄也一天天地在减少。可是治疗的效果并不明显，或者说一帆的病情根本没有好转。
子然心灰意冷了，甚至想到了人工授精、想到了离婚……
眼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同学一个个当妈妈了，当爸爸了，子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能不心急吗？能不难过吗？究竟一帆的少精、弱精、精索静脉曲张等什么时候会治好呢？
她的心里无底啊。
当然，在一帆的面前，她还是乐观的、积极的。因为，她知道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难过，甚至会觉得对不起她，亏欠了她。
但是，最难以接爱的还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好像都是在怀疑她，她是个不会“生蛋”的女人。
子然惭惭变得沉默了，常常躲在家里，不敢面对他人，半夜里她一个人垂泪到天亮。
一帆的日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