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伢子上高中
一天还没有亮,小村静静卧在群山怀抱中,迷蒙成一幅画。村头的鸡叫过三遍,伢子腾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儿爬起身,穿好衣服开始生火。柴火在灶里面欢快地跳舞着,“毕剥毕剥”的清脆响,像是在唱歌,紊乱却动听。烘烘的
一天还没有亮,小村静静卧在群山怀抱中,迷蒙成一幅画。
村头的鸡叫过三遍,伢子腾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儿爬起身,穿好衣服开始生火。柴火在灶里面欢快地跳舞着,“毕剥毕剥”的清脆响,像是在唱歌,紊乱却动听。烘烘的火光照着伢子的脸,沉静而隐忍。
大还没醒,鼾声如雷。大累了,让他好好歇歇吧。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把自己种在地里面,问黄土要粮要生活。自从伢子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家里那点钱根本对付不了。可大想也没想就把寻思辍学的伢子撵进了城。每到农闲,大就到邻村砖厂给人家搬砖头,一天20。可大心里一个乐呀,好不容易咱张家庄出了个秀才,可不能耽误!
水开了,腾腾冒着白气。伢子小心翼翼舀了一勺米,掀开锅盖倒了进去,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忽然,他想起什么来,拎了一桶水又从门道里提了一尼龙袋。顿时,屋子里面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
伢子解开袋子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瓜,白底青盖,经纹清晰。香瓜!这些香瓜是新从地里摘回来的,还沾湿泥,清新的泥腥气掺在那股清香中,闻着都快叫人醉了。
伢子捧起一颗,放在鼻端下,扇扇鼻翼,狠狠吮了几囗。香瓜是伢子村里的特产。每到夏天,六七月份的样子,香瓜初收,伢子总喜欢站在田垄上,睐望蓝天下田田的香瓜地,碧翠的波浪,洁白的珍珑,清香扑鼻。伢子说,那简直是种享受。
伢子往灶里添了两把柴,火苗一窒,很快又蹿了起来,熊熊翩跹,映红了伢子的脸,引燃了他的眸子。水泠泠响着,像清泉划过鹅卵石,清冽动人。洗着洗着,伢子突然笑了,脸又莫名其妙地烧了来。她会稀罕吗?想着想着,伢子犹豫了,手里的活慢了下来,慢到愣住不动。
一下子,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下来,熹微的火光,还有从外面泻进来的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初升太阳的朝辉,溶溶泄泄,舞在一起;淡淡的清香,淡淡飘,像一绢薄手帕,恍恍惚惚在风中招摇……
“伢子,起来了啊!”大(山里人唤爸叫大,da,扬声)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
“噢。”伢子打个激灵,重又开始手中的活计。
饭罢,天已大亮。临走了,伢子别过脸,接过大递过来的一沓钱,小心翼翼装进口袋,别上扣子,在外面按了两按。每次问大要钱,伢子都不敢抬头去看大的脸,心里面就像拿犁杖犁过一样,翻开来全是疼。
县城离伢子村不远,只20多里。伢子年轻,身强体壮,这些个山路马路经不起他几颠。况且伢子今天心情舒畅,精神饱满,手里提着小半袋香瓜,跟拎着根稻草似的,不觉怎么累。
一路上,伢子不停地想:她会不会喜欢吃?会不会……想来想去,不厌其烦。忽而看见路上有什么好看的景色,有趣的事儿,便又转神赏玩起来。
不知不觉,学校已在眼前了。
二
校园里的人还不多,只零零落落几个人,悠闲地走来走去。伢子擦了把汗,目光不由自主地扫了那袋子一眼,一下子么,就感觉别扭得不行。袋子是再普通不过的袋子,就咱自家的面粉袋,印着红的绿的框框字。可伢子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再看,越看越不顺眼。
伢子突然换了主意,提着香瓜,绕过教学楼,径直去了宿舍。舍友们都还没来,宿舍里头狼籍一片,跟日本鬼子扫荡过似的。大老爷们么,向来就这德性,放浪形骸,无拘无束。再加之上礼拜休息,后生们都惦记着回家,谁还会伤感情地拾掇这还会被弄乱的猪圈?
伢子对这些视若无睹,把行李一搁就开始翻天旮旯儿找,找了半天,倒是找着一大塑料袋,可里头还装着几个蔫了的苹果,知道这是王浩的,伢子不敢拿,赶紧放了下,怕被说。
实在没法子了,伢子就爬下楼去学校超市头要。老板娘是个极吝啬的人,说什么也不给。伢子拙于辞令,不怎么会说话,气得没法,心想:我买你东西你就不能不给了吧。于是,伢子拣了一盒牙膏,还有一袋洗衣粉,低着头到柜台处结帐。老板娘要把东西装进一小袋装里,伢子赶紧摆摆手,涨红了脸,指着墙上挂着的最大号的黑袋子,期期艾艾道:“我要这个!”那老板娘停下手来,狠狠剜了伢子一眼,老大不乐意地换了。伢子不敢还嘴,低头数找下的钱。
“你,你少找我钱了。”伢子鼓起勇气,可脸还是涨得通红通红。
“怎么,一个袋子还不值两毛钱?真没见过你这种人,乡巴佬……”
那个打扮得很卖的婆娘扯开女人特有的嗓门可劲儿嚷,像向全世界招摇什么重大发现似的。伢子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可自己又不会还嘴,只得攥紧拳头,转过身就要逃。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温温润润,像一块凉玉敷在手上,那么舒服。
伢子遽然一惊,忙回头一看,不禁又吃了一惊,而这一惊更甚,整个人都愣那儿了,形容板滞。是她!是她!竟是她!怎么会是她?一瞬间,伢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嘎嘣就蹦到了嗓子眼,阻了气流,令他不能言语了。
清晨的阳光,刚才还在那么遥远那么遥远的天的那一边迤逦,那么美那么灿烂,这一刻,怎么突然就照在伢子脸上,身上,心上?暖烘烘。空气里弥漫起阳光的味道。所有的声音一下子渺远起来,远到静默。
“张清华,别走。咱有理,咱不怕她。”女孩对他粲然一笑。
张清华就是伢子,伢子就是张清华。大只读过两年小学,自个的名字都写不好。听人说村东的书记二赖,就因为上了几年中专才当选的。他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利益关系,就觉得读书人最厉害。于是,老汉下定决心,让儿子读书,作个人物。听人说清华好,在京城,就给刚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在学校,伢子就不是山里的那个伢子了,他有名有姓,他叫张清华。他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小名,怕被笑话。平时伢子最不愿听见别人说自己土了。每次他又不敢跟人闹,只自己一个人捂在被窝里瞪眼呕气。他也许不知道,在同学们眼中,他的名字和伢子一样的俗。
女孩冰雪聪明,几句话就驳得老板娘哑口无言,乖乖退了钱。女孩将钱递给伢子,甜甜一笑,转身就要走。
蓦地,她的笑脸就要转过去,是不是就这样转过去,转到另一个世界去,再也不会降临?伢子一时间有种怅然,恍若隔世。
“等等!”像是悬崖边的间关一窒,伢子唤出声,“何叶,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不等何叶发问,伢子旋身飞奔回宿舍,拣出那两颗最白最香的瓜,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像是怀揣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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