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蔫夫妻俩育有四个子女，上面三个丫头都已出嫁，老么田二耕是个小子。他的婚事成了老两口的心病。
15岁那年，田二耕初中毕业。
“么仔，下学吧，该说门亲事了。”老蔫郑重其事地同儿子说。
“不，我要上学。”
“现在女娃都稀贵着呢，再不说，恐怕就晚了。”二耕娘说道。
“我不管，我就要上学。”
18岁，高中生活结束。
“上学，上学，三年了你上了个啥。”老蔫嚷嚷着。
田二耕默不作声，好像一个犯人在接受法官的讯问。
“还好，现在说亲倒不算晚。”老蔫若有所思地说。
“爹，我才18呀，结那么早的婚有啥用？”
“啥用？传宗接代。你看人村长家的三娃子，比你还小一岁呢，都当爹了。”老蔫羡慕地说。
“那，那你们看着办吧。”田二耕不再坚持。
“说谁呢？”二耕娘问。
“张三家的小花不错。”
“老蔫哥，你也知道，这农村说亲首先可是得有两层小洋楼。俗话说，养个鸟还要插个笼子呢，这何况是人？你说是不是？”张三说道。
“盖，一定盖。”老蔫忙应承着。
盖房子的钱从何而出呢？这些积攒地几个钱都花在了儿子的学习上。（他不能想儿子上学的事，一想就来气。）他苦思冥想。
“向闺女借吧。”二耕娘提醒他。
小洋楼盖起来了，十二万的票子投了进去，老蔫欠下一屁股债。
谁承望张三的闺女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老蔫哥，真对不住，这个混账的丫头，她是没有这个福啊。”张三很是歉意地说。
“谁家的闺女还合适呢？”两口子盘算着。
“李四家的小草行。她和咱么仔一般大，细皮嫩肉的，准能生个好娃。”夫妻俩仿佛看到了未来。
“10万的彩礼是正常价，电器、家具、还有办酒席的四大件都是男方出。就是咱们这‘一头沉’的习俗。”李四一一列举着。
“这个家从哪弄这笔费用呢？就是把我俩口子卖了也不值这个数。”老蔫发起愁来。
“娃他爹，要不咱再盘算盘算。”
他们从早到晚，左排排右排排，终于有了主。
“王五家的小薇也行，要不咱试试？”
“他闺女大咱么仔三岁哩。”老蔫觉得勉强。
“女大三，抱金砖。”
老蔫又急冲冲地奔向王五家。
“这孩子打小心气就高，她别的没说啥，想说这门亲就必须在城里买房。你们想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至于呆到今天。”王五的话里能听到愁的意思。
“那咱打听打听吧。”二耕娘说。
“问谁？”
“么仔二姨婆家弟媳妇的表妹夫听说是搞什么房啥的，咱问问他。”二耕娘想了想说道。
“一般的房子也得个二三十万，好点的要四五十万，还不算装修。”他表妹夫回了个话。
“乖乖，这不要人命吗，再加上‘一头沉’，还让不让人活了？”老蔫思忖着。
“瞧那个熊样，农村人还想住城里，贱脾气。”老蔫发了一回狠。
“孩子说个亲咋就这么难！”夫妻俩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21岁那年春节，田二耕打工回家。
“娘，这是芳芳，我女朋友。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把婚事办了，也算圆了您二老多年的夙愿。”
“那彩礼……”二耕娘担心道。
“这都不要，她父母还不知道呢。”田二耕与娘耳语。
“芳芳怀孕了。”田二耕一脸得意的神情。
“啥，连娃都怀上了？”二耕娘疑惑地看了看芳芳，当她发现芳芳微隆的下腹时，从里到外透着的全是高兴。脸上顿时开了花。
过罢年，初九那天，老俩口乐得屁颠屁颠地给儿子办酒席。
张三、李四、王五都来道贺。这次田老蔫的胸脯挺得那叫一个高。
夜里，夫妻俩捏一捏笑得僵硬的脸，有点痛，这是真事。
“你说，这外面的女娃咋就那么好得手呢？”老蔫问妻子。
“谁说不是哩。”
他们十分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