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故园

回望故园

镆铘散文2025-09-24 11:02:01
在我心灵愈发老旧的时候,就会带着莫名的感伤,伫立凝望那太阳和月亮出土的远方。那里有养育我和我的儿女们的水土,有埋葬父辈英灵的青山,有摄入血缘和亲情的底照,有初写人生撩拨心弦的灵感。在那里的时空中,存放
在我心灵愈发老旧的时候,就会带着莫名的感伤,伫立凝望那太阳和月亮出土的远方。
那里有养育我和我的儿女们的水土,有埋葬父辈英灵的青山,有摄入血缘和亲情的底照,有初写人生撩拨心弦的灵感。
在那里的时空中,存放着记录我们几代人喜悦和悲泪的衷肠,还有屡被风雨湮没的沧桑。
父亲和母亲在世纪之交时隔11年相继辞世。母亲寿终88岁。在父亲过世后不久,我在用花岗石作成的墓碑上为二老敬撰了墓志铭:
“陈鼻祖立族氏叙派曰:凤彩忠吉祥,儒林重书堂,德新兆家庆,百世步荣昌。吾父登祥乃甫彩祖之四代嫡孙,狮子岩喜吉之长子。自幼承兆桅杆坪仔吉为后。品性忠善。年方十六与张府大模之淑女秀玉结缘,传宗陈家义门之风。躬耕田桑,勤俭兴立家业,四季劳作山前岭后,耕云播雾,以足斗仓衣被。夫妇以孝贤为本,侍父母归山,待邻里和睦。膝下二男三女,宛若松柏傲雪,腊梅吐艳。建国初始,家清贫无存,身为黎民,拥政爱国,行互助合作之道,为集体清廉管家。闲时讨师学术,尝百草以为妙,祛蛇蝎之毒耳,受益者传为验方。五十年代末,国兴跃进,父长驱铁厂炼钢染重病而归,卧睡数月,幸妻儿求良医百般调理方愈。母秀玉无愧贤妻良母,主内安外,侍前抚后,其能梓里朋熟乡邦共称。侪辈家贫初读,更重后生培育,靠劳力劳心积攒文银柴米,送读儿女学成礼就,娶媳嫁婿,青胜于蓝,多供职县市,位居处科,其睿智聪颖,勤奋敬业之德行闻名遐迩。可谓一代家风有传人,百世流芳数后昆。夫斗转星移,恰逢盛世,父近八旬,终因肺气不调,寿终先逝。母年耄呈祥,携子青山埋骨,茔垒圣地。前眺东方之日出,后照父兄之英灵,左接故居之炊烟,右临咫尺之祖茔。此乃地灵人杰,光前泽后也。吾辈据实为记,以托相思,于县城勒石竖碑垂铭,遗范千秋。”
墓碑上的这些竖排无标点文字显得简约乏工,也不足以颂扬显考显妣一生的功德,但儿女们对父母的一片诚心却能入木三分。这是我们最后刻在乡下老家的心迹。办完双亲的后事,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无情的时光终于斩断了一代人对父母的牵挂。从此山远脚贵,故土疏离。那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我们心中难于褪色的记忆。
母亲的丧事恰逢农历十月初的三天雨淋。出殡的前一天上午,孝家儿孙冒雨成一字地跪在老堂屋前的天井里,等候前来悼丧的母族。我们兄弟姐妹此时泪眼低垂,虽大多年逾六旬,还虔敬地克守着“天上雷公大,地上母舅大”的古训。舅父舅母早已过世,只待神圣张府的同辈和后生们伸手将我们一一带起。想必先人们留下的话多出于孔圣人之口,而“伟大母亲”之殊誉却让天下人高山仰止。
我的母舅家张府就在本村。小时候在张家祠堂念书时,我常去离学校只有二三十米远的舅父家玩耍。那是一套住过几代人的四合院农家住所,院口有几棵参天古柏掩映。舅父是旧文化的饱学之士,第二代的表兄们也次第学成,堪称书香门第。院子里的男女老少信守着世代传承的张氏“百忍”家风,都知道依礼相待,和睦相处,几家人的小日子过得殷实红火。
舅父这一辈人是四兄弟两姐妹,我娘是仅长于幺舅父的幺妹。二弟廷品早逝,姐妹出嫁后,只剩兄弟仨。大舅廷照和三舅廷训新中国建立初期就离家在外工作,只有幺舅廷益仍守着庄稼人的本分,同年逾六旬的外婆生活在一起。因为幺舅父婚后多年无子,幺舅母有心把我留下作养子,于是一段时间留住他们家,一边上学读书,一边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儿。在那里,我常看到大舅父家正在县城上高中的二表哥光礼常带回大本大本的《文学》《代数》《几何》之类的课本,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我当时羡慕极了,心想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也能到县城念书该多好啊。有时候,我还看到二表哥将白白净净的衬衫扎在裤带里,细腰长手的在院坝里边舞边唱,什么“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什么“对面山上的姑娘,你为什么那样悲伤——”他那颤抖的还带有未成年乳气的嗓音,使我产生了羡敬和惊诧,万万没想到原来我还有这样聪明能耐的表哥。二表哥上完高中后在邻村教了一段时间小学就跟随父亲学医。父传子的技艺锁定了他的终生职业。大表哥光易因生计拮据,为扶持二表哥上学,断了求学深造之路。三表哥光清是三舅父之子,自幼聪颖自负,也性情中人,和我同在县高完中读书,比我高一个年级,毕业后不久得重病英年早逝。
我在幺舅父家寄住的时间不长,那是因为幺舅母脾气不好,常对着年迈的外婆出粗气,一上灶煮饭就用撮把在灶上甩甩拌拌,敲得锅盆铛铛直响。她的性子急得教人后怕,有时刚从坡上回家,就瞪着眼,手执一把菜刀跑到猪圈去砍那些因缺食而嚎叫的畜牲。有那么一次,我还看见她板着脸将外婆刚吃过饭的碗放在小方桌底下凹凸不平的地上,口里还小声地嘀咕着。待她离开后,我便伸出小手捡起碗放在桌上。幺舅父1958年夏天下堰塘洗澡溺水身亡,外婆没熬过1960年的饥荒与世长辞,幺舅母后来也改了嫁。我上高小读书以后,渐渐地疏远了曾一度红火的母舅家。
倒是有较高古文化素养的大舅父和三舅父的一些谈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上高中以后,有一次偶遇大舅父,他已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先生了,见到我像是少了些轻蔑多了些信誓,我自然更是恭敬有加。在谈到为人处事的时候,他对我吟诵起志公法师的劝世禅文:“有有无无且耐烦,劳劳碌碌几时闲?人生曲曲弯弯水,世事叠叠重重山。古古今今多变故,贫贫富富有循环。将将就就随时过,苦苦甜甜命多般。”
还有一次是我去母舅家作客,三舅父与大舅父当着我和三表兄光清两个高中生的面,笑谈起一些旧文人舞文弄墨的事来:一员外郞常在人前咬文嚼字,故弄玄虚,说四川人生得奸,认字认半边。哪知在听话的人群中有一位文静的读书人,认识他的人小声地传言,说那人是个文学士,他右手挥着一把题有字画的纸扇接上了员外的话题:“月长念胀,月半念胖,王夫人身怀六甲满街逛,你说是胀还是伴?”员外傻了眼,一时无言以对,羞赧而去。这时大舅父正抱着小孙孙,听了三舅父的一席话,仰着腰一个哈哈笑得合不上嘴。
后来,我时时会想起两个舅父的趣谈和用心。他们是在用一种文化的氛围影响后生,也是在用自己丰富的人生的阅历填充我们年轻人的浅薄。
在那次悼丧的母族队伍里,除了年近耄耋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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