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徜徉于楚河汉界之间
楚汉,一老夫子也。老夫子倒还没怎么老,刚逾不惑,样貌清癯,谈吐幽默,举止文雅,让人一见就喜欢。老夫子喜欢在Q里下象棋,说早年总是跟着那些小有名气的棋手面对面过招,冷不丁还能置他们于死地。要是碰到一般棋
楚汉,一老夫子也。老夫子倒还没怎么老,刚逾不惑,样貌清癯,谈吐幽默,举止文雅,让人一见就喜欢。
老夫子喜欢在Q里下象棋,说早年总是跟着那些小有名气的棋手面对面过招,冷不丁还能置他们于死地。要是碰到一般棋手,让一马或一炮一车啥的,即便不摧毁了对方的帅府将巢,至少也能打个平手。
当然,我是不信。一,我对象棋,只会看,不会下。二,我不会的东东,一般都不怎么相信,任你胡吹我都存一半疑心。
跟着老夫子学下棋,不日学会了几招雕虫小技。
老夫子说:象棋这种游戏的特点之一,就是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作战意图,无论采取什么方法来对付对方,都要看清对方的用意如何,要从各方面来观察,并在大脑中形成自己的战术。也就是说,实际上不用动棋子,只在大脑构想下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得出结论。这是一种高难度的推理游戏。
到有点像模像样的时候,我便向老夫子宣战,首先就摆了一个当头炮的POSS。老夫子笑着说:小东西真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头炮是攻势,你棋艺不精,还是以飞象局或仙人指路攻防兼备,保留变化为妙。
我说老夫子你忒迂腐,我说不定一个出奇制胜了呢?
老夫子说,你以为聊天呢古灵精怪让别人常常跟不上你跳跃的思维?善弈之人大都运筹帏幄往往卷土重来,哪能被你一吓就败北呢?
论真正弈棋,我当然无法跟老夫子并驾齐驱,于是,只能三缄其口,谁让咱不善弈来着?
那年的那天,老夫子等我回家去放掉东西,自个儿悠悠然沿街踱着方步。我家不远处有一家饮食店,那里经常有人跟店里的二老板对弈。老夫子踱到那就突然停下来,回头见我正好在看他,便先朝我挥挥手,然后又用手点点那正下棋的俩人,意思说他就在那边看边等我。我心领神会笑着点头示意明白。
等我从家里出来走近那饮食店的时候,看到原本站着观棋的老夫子,此刻正坐着跟饮食店的二老板对弈着。我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他边上,他朝我笑笑。我知道老夫子一定看着人家下棋技痒了,说你慢慢下我看着学习学习。
低头仔细一看二老板的棋盘边上已经有四个棋子被老夫子拿下了,再看老夫子,也有四个子被对方咔嚓了。我心想,老夫子平时总说自己棋艺还行,嘿嘿,这下,单看输子就不分多寡,可见也算碰到对手了!
那二老板,身强体壮,好几次,我都看到他在生意不是很忙活的时候,在跟人下棋,于是猜测这人棋艺也一定有些根底,不然不会天天在店门口摆着擂台。老夫子在棋子的数量上未着先机,着实让我有些担心。
我虽然不怎么懂下象棋,但是知道老夫子出的每一招气势都是比较凌厉,棋风跟老夫子本人给人的优雅印象全然不同。
纵观棋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玄机。老夫子擅用的巡河炮,正牵着二老板的一只车,如果二老板一招不慎,老夫子只要几步运子,就可挪炮闪击,轻松抽掉二老板这只老车……
“和棋吧?”见二老板思索了好一阵都没有落子,老夫子笑着说。
“好吧就和棋。”二老板看看等在一边的我叹了一下,“他下得好。”
“哪里哪里。”老夫子边站起来边谦虚着。
我心想:都和棋了,不是水平差不多么?干吗这么客气?互吹互擂啊?
离开饮食店约莫20公尺的时候,老夫子说:“不想让你等太久,所以才和棋的。而且,我让他一个马。”
这下,我才知道老夫子的棋艺果然不同凡响。
听老夫子说棋坛轶事是我的一大乐趣。那次下棋之后,老夫子又告诉我:七十年代,一位河北籍的象棋大师,到广州出差,当晚拜访杨官鳞大师,寒暄过后,提出与杨大师过招,杨大师那时因儿子生病住院,每天送饭陪护身心疲惫,于是推辞说:太晚了,恐怕一局下不完,不如免了,以后择机再战。但他坚持要杀一局,遂摆开棋局厮杀起来。然后棋到中局时已至十一点钟,因担心招待所关门,便想封盘留待日后再战。然杨大师说,我说不下,你非要下,现在下到一半,胜负未分,怎可推枰?杨大师严谨的棋风,可见一斑。
所以,尽管老夫子担心我在旁边观战或许心有所烦,但还是不动声色跟二老板继续对弈,原也是他一贯的严谨风格所致。
老夫子最喜欢的一出京戏,是《霸王别姬》。以此可以推断,在老夫子的内心深处,除了敬仰国粹外,对于至今不肯过江东的霸王项羽,也是怀着一种崇敬的,对于霸王跟虞姬之间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更是怀着憧憬的。
这是跟老夫子相处久了,才发现的。
楚汉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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