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流年,刹时尘埃惹芳华

若水流年,刹时尘埃惹芳华

蹂蹃小说2025-06-27 11:17:59
娘亲时常一个人望着半山腰的山庄发呆,然后跟我说,梦洄,那里住着你爹爹,和他最爱的人。我抬头看若隐若现的庄园,不知道“爹爹”意味着什么。“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我问娘亲。可是我看见她眼睛里有泪光
娘亲时常一个人望着半山腰的山庄发呆,然后跟我说,梦洄,那里住着你爹爹,和他最爱的人。我抬头看若隐若现的庄园,不知道“爹爹”意味着什么。“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我问娘亲。可是我看见她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
我和娘亲两个人,住在山脚下一间小木屋里,门前有三棵低矮的桐树。山腰的那座庄园我从没去过,娘亲不许我去。她说那里是我不能碰触的禁地,我不懂,那里不是有我的爹爹吗?娘亲说,那山庄叫薄暮如烟,她说不要告诉别人你跟山庄有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峻,让人害怕。
娘亲是个温顺的女子,面容娇好。梧桐花开的季节,艾绝来的时候娘亲就摘了桐花做成好看的花饼。艾绝是山庄里负责打扫的小童,娘亲待他总如上宾。我爬在树上摘花,他就在树下唱一首动听的歌,我听不懂歌词,但我喜欢艾绝清脆的声音。娘亲说梦洄,女孩子要矜持,不能总爬在树上,像只猴子。艾绝就停止唱歌,脸上泛起淡淡的酒窝:猴子好呢,活灵活现的。娘亲就不会再指责我,微微笑着拾了完整的花多去洗净,做成好看的花饼。艾绝说娘亲的花饼比山庄里的珍稀食物好吃。
其实那座庄园很冷清,庄主封了庄门,艾绝只需要定期去打扫。艾绝说园子里只有两个人,庄主和一个女人。“她不是夫人,”艾绝说,“庄主没有娶她,却为她封了山庄,厮守一生,谁都不得打扰。”
我确定那里有人,有且幸福。夜深的时候总能听见琴声传来,和着低微的虫鸣,分外动听。娘亲却在这琴音里辗转,有时候我会看见她莹白的眼角有泪滑过。薄暮如烟的院子里挂满白色的凌绸,我细细数过,每天都会多出一条。
“娘亲,爹爹在薄暮如烟里吗?”我抚去她的泪,触手冰凉。“他为什么封了庄园却把我们留在外面?他为什么跟另一个女人住在里面?”我不懂,真的不懂。娘亲看着我,像是要把我重新认识一下:“梦洄,你十一岁了,是个大人了。”娘亲拥我入怀,轻轻讲述被她封印了十一年的过去。
十一年前,娘亲嫁给爹爹,锣鼓喧嚣,红帐弥漫。爹爹对娘亲呵护有加,娘亲说她曾经以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嫁给爹爹。他陪娘亲看日升日落,从不肯大声对娘亲说话。他说我许你一世相依,除非死别,绝不生离。他说,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经年,娘亲有了身孕,她开始在有星星的夜里为我想一个名字,爹爹陪在她身边,分秒不离。
可是有一天,爹爹忽然背对娘亲而眠,他说你走吧。“什么?”娘亲环着他的腰,轻问。“你走吧,带上所有的钱物,我只要薄暮如烟。”爹爹坐起来,并不看她,“这辈子我给不了你什么了,你走吧。”
于是娘亲就像奉了圣旨一样离开了,带着未出世的我。娘亲说,我从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我想她应该妖娆倾城,我叫她妖娆。
自此,我开始讨厌那个深楼重锁里的女子,她抢了娘亲的幸福。艾绝来的时候我正看着园子发愣,他忽然抓了我的手,他说梦洄,总有一天我也为你建这么个园子,像薄暮如烟的庄主一样,为你隔了众人,厮守一生。我巧笑嫣然,爬到树上,一直向上,向上,直到能看清楚庄园的全部。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下不去了,像只挂在树上的猴子。艾绝在树下仰着脸看我,神色焦急。他躺在地上伸开手臂说,梦洄,我躺下,你跳在我身上,不怕,我在下面。于是我就跳下去,艾绝身体里的骨头铬的我生疼,我抱着闷哼的艾绝哭的淋漓。
“薄暮如烟里有什么?”我问他。
“凌绸,琴和女人。”
“庄主呢?”
“我没见过他,他不见别人。”
“为什么要挂那么多凌绸?”女人弹一首曲子,庄主就为她写一幅字,纪念。
我突然就狠狠嫉妒了这纪念。
“你带我去薄暮如烟。”
“为什么?”
“我要去薄暮如烟。”
我们瞒着娘亲来到山腰,“薄暮如烟”的牌匾古典而放肆,张扬着炫耀往昔的盛世繁华。大门前是宽阔的空地,有很多陌生的树,如垂柳的枝丫开了大朵紫色的花,风吹来的时候伞一样盛开。“这是什么树?”“它的名字很奇怪…橡果?橡树?不记得了…”艾绝甩甩头,像是要把记忆从脑海低层甩出来。
“我要去园子里。”我看着高深的院墙,我要看看那个被娘亲称作妖娆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如果有可能,我要毁了她的幸福。“不能!”艾绝神色惶恐,“谁都不能私自闯进山庄去,不然…不然会死掉。”我盯着艾绝,发现原来他一直离我那么远。“我自己去,从此以后,你从我身边消失。”说着我就攀上墙围,艾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终于像曾经的爹爹一样了。可是我不难过,我只想去看看那个被娘亲称作妖娆的女人,看看她有着怎样的容颜,能夺去别人的幸福,如果有可能,我要毁了她的幸福。
园子里入眼满是凌绸,扭动着向我示威,扯下一条,上书“墙围深锁始为君,得之,我幸。”再扯一条,同样的字迹,同样的内容。我冷笑,娘亲在山脚下等老了青春,为谁?
我寻着深草中的小径找到他们的房间,屋内挂满青色的纱帐,巨大的床第被装饰的绝美,中间一袭青衣的女子抱琴,斜倚在墙上。“这房间已经很久没人进入了,”她声音轻柔却神情恍忽,“我终于遵了我们的约定,等你到来生。”
她手中的琴弦忽然断开,发出绝望的声音。我走上前去,看见她身旁端正摆放的牌位,字迹斑驳却也可辨:“薄暮山庄,殁。”时间是十年前,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我忽然原谅了这个女子,只一个十年便让她等没了呼吸,肝肠寸断。我扯下青纱覆了她,离开。
忽然觉得已经像是回到前世,以人子墙上。“这房间已经很久没人进入了,”她声音轻柔却神情恍忽,“我终于遵了我们的约定,等你到来生。”
她手中的琴弦忽然断开,发出绝望的声音。我走上前去,看见她身旁端正摆放的牌位,字迹斑驳却也可辨:“薄暮山庄,殁。”时间是十年前,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我忽然原谅了这个女子,只一个十年便让她等没了呼吸,肝肠寸断。我扯下青纱覆了她,离开。
忽然觉得已经像是回到前世,以人子的身份看清了自己的爱情,因为在转身的余光中蓦然发现,那梳了少女妆容却逝了年少的女子,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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