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秀
大约有一个多月,苦秀懒得去搭理她爹,父女俩从没说过一句亲切话。这期间,不少亲戚近邻来劝过她爹,使其倍感无奈和尴尬。苦秀爹并不勉强她去田间做农活,或许是心有愧疚。苦秀去田间帮助干点零活,完全出于她的自愿
大约有一个多月,苦秀懒得去搭理她爹,父女俩从没说过一句亲切话。这期间,不少亲戚近邻来劝过她爹,使其倍感无奈和尴尬。苦秀爹并不勉强她去田间做农活,或许是心有愧疚。苦秀去田间帮助干点零活,完全出于她的自愿。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她偶尔也想起过去的学校生活。提起苦秀,邻里都说苦秀没有不怨恨她爹的道理。其实,这些人内心里很同情苦秀的遭遇,但又无从帮上一把。于是,又有人说,这不能全怪苦秀爹,现在供一个中学生一年要花上千块钱,何况苦秀的弟弟也上了初中。
苦秀退学回家已经快一年了。当初,苦秀是从内心里准备怨恨她爹一辈子的,因为,她想不明白,家里经济困难,爹却东凑西借想法送了弟弟去学校,硬是让她收拾书本回了家。苦秀看出爹和娘偏爱小弟,似乎毫不疼爱自己,而感觉特别伤心。
苦秀退学后,学校派老师来家里劝说过一次。老师说,苦秀的成绩一直挺不错,表现也好,不读书了挺可惜的。苦秀听过这话,心里好感激,但她爹却闷低着头一言不语,苦秀娘忙在一旁搭话说,这事俺和她爹都知道的,只是家里条件差,供不起她读呢。老师又说了一通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道理,可是,苦秀爹始终麻木着脸色没有表态,最后,老师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揣着遗憾走了。
苦秀站在路口,目送着老师走远了。她的心头猛地一酸,泪水从眼帘滚落了出来。这时,苦秀的娘站在不远处叹了口长气,转身继续去忙琐碎的家务。
山坡上秋叶飘落的时节,一伙贩猪的生意人嚷闹着来到乡下收购牲猪。价钱不算低,苦秀家就卖了一头,还剩下一头膘肥蹄壮的做年猪。苦秀爹拿出两百元递给苦秀,说,这猪是你一手喂养大的,你拿这些钱想买点啥就买啥吧。
苦秀捏着钱想去镇上供销社买几件好料衣服,又觉花去了挺可惜的。又想,买点值得的东西,却不知道买点什么好,就干脆将这钱攒了起来,过一段时间,苦秀便从木屉里拿出来瞧一瞧数一数,心底格外地满足。后来,她想出了这些钱的用途,待明年又养头猪卖掉,积攒起来买一台缝纫机,以备今后学习一门手艺之用。因为,苦秀的一个表姐,在镇上租了一间旧房缝制服装,生意挺红火,挣了不少钱。苦秀私下地想去拜表姐为师学手艺。
开过年,落在地上的春雪一天一天融化渗进泥壤。苦秀爹送她弟弟上学去了镇上。苦秀爹携着满裤脚的泥星从镇上回来说,听人讲肥料要涨价,是不是提前买几袋?
苦秀娘愁眉紧皱,说,手头枯,哪来这钱呢?苦秀在一旁呆着,不知该说什么话好。这时,她爹转过脸问,苦秀,你那钱花了?
苦秀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可否地轻嗯了一声。
苦秀明白,她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乎一块粘痰堵在喉头,感觉极不舒服,扭头跑了出去。
过了一天,苦秀发现放在屉里的钱不见了,慌忙地四处翻找一遍,仍没有找见,这几天家里又没来过外人,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爹。苦秀烦恼之极,跑去质问她爹说,爹,我屉里的钱是你拿啦?
苦秀爹正佝偻着腰揪田地里的草,头也没抬,声音低矮地嘟哝了一句,是我拿去用了。
苦秀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使她感觉唐突又感到愤急,就说,拿我的钱怎么不说一声,哼,偷偷摸摸的。
这话激怒了她爹。苦秀爹颈脖子发粗,喘着粗气直说,你说你说什么,你的钱我的钱,这么点事都与你商量不过来,是你爹没能耐供不起你读书,但你长这么大,要吃要穿要用,这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苦秀,你这女娃说这话,太没良心了。
苦秀挨了一顿不重不轻的训斥,不知再说什么好,只觉一股委屈在心头翻搅,泪水泉涌哭着跑回了家。苦秀一边哭泣,一边想,她本可以与弟弟一样坐在教室读书,但她不可能。苦秀想去跟表姐学裁缝技术,看来她爹肯定不会愿意。她不是责怪她爹用了这钱,而是爹为什么不尊重她。她在家里的卑微,使她感觉伤心,进而可怜,突然之间,一股心灰意冷的寒气袭击而来。苦秀不禁一个冷噤。
如血的落日余辉撒遍房后的山坡。苦秀爹从地里收工回来,嗅着一股飘忽的农药味,心头愣然一惊,脑子里乱哄哄地,急步进屋,看见女儿倒在地上,一个农药瓶滚落在她的脚跟。苦秀的胸口已经冰凉。她那僵硬的腮帮残存着隐约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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