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儿子的生日。这是儿子第一次在生日的这天不在我们身边。过去过生日，总要有点小的行动，买一个蛋糕。其他有什么，大概是买件衣服之类，总是提前就完成了。而我，由于买书的癖好，总愿意借着生日的名义，买一本书，增加家中藏书的数量。现在回想起来，就有点惭愧，觉得儿子每次的生日庆贺既简且陋。因为目今周围颇有富豪也者存在，如此日子，必定是大肆操办的局面。相比之下，我们的小小行动，简直不值一提。
我们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过生日。去年儿子还在上高三，正是特别辛苦的时候。阴历生日的那天，妻子在自己的QQ上写了几句话：“今天是儿子十六岁的阴历生日，首先祝儿子生日快乐！一直想给儿子买一件特别的生日礼物，可总不知道买什么好。前几天给他买了衣服、鞋子，名义上就作为生日礼物了，儿子也没有再要求买其他，可自己心里总过不去。十六岁了，买点什么呢？早上七点多，儿子打电话让我把他的围巾带过去。老公已经收拾好帽子和围巾，是小学六年级给儿子买的，这几年再没有用过，难得儿子不挑剔。我灵机一动，就买条围巾吧！我们到国贸等商厦找了一圈，没有，最后在美娜丝连锁店买了一条黑白格子的棉围巾，专门进行了包装，贴上“生日快乐”贺卡，很得意地拿回家。儿子放学回来，非常满意的表情让我幸福了好久好久，他下午就带着围巾上学去了。十六岁了，就意味着儿子成大人了，想给他说得很多，一下子又无从说起。祝愿儿子刻苦学习，明年考上理想大学；祝愿儿子快乐成长，开心生活！”今年儿子的阴历生日，妻子又在自己的QQ上写了几句话：“我早上八点多给他发了‘儿子，生日快乐’的短信，十点多，儿子回复短信‘呃……，我都忘了……谢谢哈’。收到短信，我的心酸酸的感觉，儿子长大了，知道说感谢了，这可能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给我说的谢谢吧。我记得不很清楚，今天听了很感动。我也谢谢儿子，因为你十七年前今天的到来，让我幸福快乐地享受人生！”这是妻子的祝贺方式，代表了我们的心思。但我还想说些心里想说的话。
进入今天，儿子就满十七岁，踏上了十八岁的人生之路。我总觉得，十八岁对于一个人，是有着独特的意义的。好像到了这个年龄，一个人就长大了，就不能再看动画片，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撒娇淘气，而要挺一挺脊梁，学会自立，学会担当，学会用理性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但我也觉得，一个人到了十八岁，就不再天真可爱，就有了成人的种种陋习，就有了生命的危机感，就脱出了父母眼光所及的范围。社会突然从我们身边，夺走了我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儿子，儿子渐行渐远，成了一个社会人。过去，儿子上学，远离我们，但在我们心里，仍然没有距离。满了十七岁，快要接近十八岁，我突然就觉得，儿子不是我们自己的那个小宝贝了，不再是我们自己私人的拥有，而是有了距离，而且这个距离还在越来越大，渐渐地要逃离出我们的视线之外了！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随着我们距那个永久的归宿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着，我常常就突然感到莫名的无助、孤独、伤感，而现在想到这些，想到儿子的长大将要带给我们的失落，我就觉得生命都变成了一页空白，一无所有了。
儿子是今年上的大学。家里第一次让人感觉空落起来。妻子天天都想打电话，但儿子却是颇不耐烦的样子，每次电话刚一接通，儿子就说：“好了，好了，忙着呢，忙着哪。”妻子就很委屈，对着我赌气：这一月都不再理他。可是过不了两天，就又低声下气地巴结讨好去了。我呢，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要打电话，只是叮咛要好好学习，注意安全。儿子回答也是急匆匆地：“好了，好了，忙着呢，忙着哪。”一点儿没有听命遵从的意思。我有时到儿子房间，拖地板或者在书架上找书，一个人站着，就突然回忆起儿子过去生活中的种种细节来，就轻轻地喊两声儿子的小名，心里就有了一种甜丝丝的快乐，有了一种舒畅轻松的满足感。
妻子很早就计划起来了。早在一周前，儿子阴历生日的时间，就盘算着买什么东西。她在QQ上聊天，反复商酌，确定了一个钥匙型的U盘，兴冲冲地让我参谋。我当然满口称好。谁知和儿子一商量，儿子并没有什么在乎的意思，就不了了之了。于是又商议起阳历生日的事情，计划着今天早起，坐火车到儿子学校去，请儿子吃饭，给儿子买东西，给儿子换洗床单被罩……昨天下午吃饭时，妻子说，给儿子打过电话了，说起我们的打算，儿子回答：不要多事了！于是又不了了之了！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受伤。因为在我的内心，实在并没有这么兴师动众的意思。一则，我自小长大，没有刻意给自己隆重过过什么生日，心里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看重的感觉。况且对一个小孩子的生日，过于看重，我是从来不以为是的。不去也罢。二则，坐火车去，对我是一个畏难。因为近几年来，我越来越不愿出门了。长途旅行，总有很多不便。生活规律打乱，上厕所不方便，车站总是人满为患，车次太少，等等等等。儿子上大学后，考虑到交通的需要，曾经想买一台便宜点的车子，但总觉得生活不够宽裕，自己眼睛不好，对开车也不感兴趣；妻子想得更多，觉得儿子上学正需要花钱，将来如果进一步深造，由于专业的缘故，生物技术，说不定还要出国，再将来儿子结婚的时候，还要买房买车，房价物价油价又是这样的涨，过桥过路到处都要交钱，怎么敢买车呢？于是不买。没有车，又不愿坐客车，交通成了问题，只好不去也罢！
但是昨天夜里，我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总是难以释怀。想起几年前儿子生日的时候，写过一些文字，叫做“儿子今天过生日”，于是又想写几句话，作为儿子生日的纪念。在我是一个交待，是一个解脱，对儿子，是一份小小的礼物。是想在我们百年之后，或许儿子能看见这些文字，知道父母当时的心思。知道我们爱他。我们爱他，胜过爱我们的生命。虽然我们不能给他创造更好的条件，但是我们尽了所能，而且我们还愿意尽我们的所有。
早上醒来的时候，心里想了很多。但或许是现在工作中日日埋头材料的缘故，或许是年龄渐长日逐懒惰的缘故，竟惮于写作文字，甚或惮于写几句婆婆妈妈的话语。所以及到坐在电脑前，竟然无话可说，只好断断续续地说了上面的所有。其实对我们来说，只有一句话，就是合掌祈祷，愿我们的儿子快乐，永远快乐！
2010年11月27日星期六十时三十二分。十七年前的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