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亲家母
爱或者不爱,谁来主宰?在半新不旧的两层厂房里,机器的声响哄哄的喧嚣着。每个房间格子里都装了蓝色的排气扇好像怪物身上的蓝色斑点,它正在沉睡,也正要醒来。已经入秋,南方的树虽无北方“满地黄花堆积”的壮丽景
爱或者不爱,谁来主宰?在半新不旧的两层厂房里,机器的声响哄哄的喧嚣着。每个房间格子里都装了蓝色的排气扇好像怪物身上的蓝色斑点,它正在沉睡,也正要醒来。
已经入秋,南方的树虽无北方“满地黄花堆积”的壮丽景色,但依然落叶纷纷。一个穿着灰红色衣服的大约50几岁的老妇人弯着腰扫着地。那是工厂的清洁人员,不论工人还是主管都叫她“亲家母”。为什么起这个绰号,也只有老一辈的员工才知道。
“叮……叮……叮……”像学校的钟声一样,工厂为了让工人准时上班也安了一个电铃,电铃会提前十分钟响,每次响起都像催命符似的。这时安静的工厂像睡醒的狮子,开始发威起来了。先张开那张大口,一群睡眼朦胧的男人和女人等待着铁门缓缓打开,当门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宽度时,他们就开始往里挤,仿佛一块块肉争先恐后地往野兽的肚子里钻。没有正规军队的严整,挤进来的人开始三四个人一群的慢慢走,讨论着自己生活的得意或者不如意,然后有引发共鸣的就讲诉自己类似的经历,没有引起共鸣的就被忽略而过。
“亲家母,这么早,怎么没看见葫芦来帮忙扫地啊?”“亲家母,早啊!”无论谁和亲家母讲话,亲家母都会露出十颗牙齿憨厚的笑笑,有时候回答“是啊,是啊。”
葫芦是工厂一个打货的大叔,刚进来的员工管他叫“潘叔”,资格较老的管他叫“葫芦”,其实他的真名叫潘福禄,很少被人提及了。整天沉默不语,但人缘却很好,总可以听见女工们喊:“潘叔,这货包装好了,打走嘞。”或者“葫芦,给我把那货打过来。”等等之类的话。男的工人经常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喊:“葫芦,要烟吗?”。他和亲家母都是来自四川,在这厂里工作了好多年了。
在许多刚进来的年轻的女工眼里,亲家母和潘福禄绝对是恩爱的一对老夫老妻,虽然平时两人说话都不多。亲家母扫完地总是过来帮潘福禄打货,她的力气比男人来说较小,所以一整车的货她不能一口气打到楼梯口,而潘福禄总是在前面快速的拉完一车,然后丢下车,跑过来,代替亲家母的位置拉,仿佛是这已经是一种不可改变的习惯了,当潘福禄跑过来时,亲家母总是自觉地往后绕去推货。每天工厂都上演着这样平淡的爱,另多少人感慨“即使是穷,只要相爱的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那便是天堂。
工人比打扫人员较早下班,所以下班时,潘福禄就和亲家母一起扫地,整理东西,看见一个五大粗的大爷拿着一根扫把在扫地,而旁边一个老婆婆在捡碎纸片,这是多么违和又祥和的画面。
收拾好工厂,潘叔会和亲家母会一起去门外的一个卖水饺的小摊上吃水饺,点不同口味的两种水饺,再分一半给对方,手法娴熟,却没有年轻人的浓情蜜意,早已经习以为常。一起低头吃水饺,听着卖水饺的人夸自己的手艺还有抱怨今天的洋葱涨价了,气愤别的小摊都买劣质的葱蒜,只有她早早起床赶去市场买价格高的食材。一直说到潘叔和亲家母吃完,付钱,然后夸说她做的水饺好吃,方才用笑堵住了口。
再过一星期就冬至了,天气格外的冷,把人冻得直抖擞。当别人窝在暖暖的被窝抱怨天气的冷冽,工人们还是如往常一样进入狮子的口中,给狮子填饱肚子,在狮子的肚中获得一点暖气。
上班之后,外面的世界又开始静了,只听见亲家母扫地沙沙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机器的响声。
“亲家母,亲家母”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喘出的气变成了白雾,被风一吹,不见了,随后又飘出新的白雾。
“小陈啊,啥子事嘞。”
“那个那个,你家潘福禄手指被割掉一截了,正包扎呢,你过去……”
还没等中年男人说完,亲家母脸刷的暗了下来,扔了扫把跑进楼去了。
亲家母跑到“案发现场”时,潘福禄的血还没止住,工厂现成护理用品只有碘酒、棉签和几张创可贴。平时大家受伤惯了,见血了也不怎么包扎,随便抽一张不知道什么纸往手上一弄,能把血“糊住”就可以了。
“亲家母来了,你忍一忍。”主管充当护士给潘福禄消毒,他转身对跑来的亲家母说:“你快来把他的手摁住,一直抖,血止不住啊。”亲家母就在潘福禄旁边蹲下,抓住他受伤的手,膝盖正好跪在地上那一滩血上,染红了亲家母膝盖。
主管毕竟不是专业的护士,他每一次上药水,潘福禄抓在亲家母手腕的手就用力掐一下,由于血流不通,亲家母手掌部分已经变成了暗黑色,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潘福禄受伤的手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主管涂药。终于血是止住了,纱布也买回来了。主管给潘福禄的手裹一层纱布就红了一层纱布,最后包得手指跟大号电池似的。
潘福禄从头至尾眼睛都是盯着地板,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包好后,主管边收拾东西边带着歉意地说:“嗯,实在对不住亲家母,潘福禄本来在打货,被我们叫过来帮忙拆箱才这样子的,要不,给他放假一星期可以吗?”
亲家母连头也没抬,说:“你咋的安排就咋做,就是别让他再拿刀子了。”
主管:“是的是的,都怪小刘,让他拿刀子,干嘛拿那么锋利的呢?小刘,都是你的错。”
“这关我什么事了。”旁边一个小伙子抱怨。
围观的人纷纷表示了关心,但潘福禄的脸还是朝着地面,没有抬起头过。
“你们都去做事吧,别耽误你们的事了,他没事的嘞。”在亲家母的提醒下大家才都散开,亲家母和潘福禄又蹲了一会儿,潘福禄才和亲家母回去了。
转眼冬至就到了,潘福禄正好这天又回到工厂工作。厂里的工人看见他打货,总想上去搭把手,但都被潘福禄争回去了,以显示自己真的没事了。亲家母这天特早就过来帮潘福禄打货,应该是提前上班把地都扫好了,也只有亲家母帮忙潘福禄才不会拒绝。
一天也就过去了,下班的人们像经肠胃消化的食物,营养都被吸收了,干巴巴的一具僵尸带回家吃饭睡觉,等着明天新一轮的消化。
工厂门口,潘福禄今天没去帮亲家母打扫而是站在门口等她,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明知故问的说:“葫芦,等亲家母呢?”潘福禄总是笑笑。
一会儿,亲家母以露出十颗牙齿的姿态走过来,他俩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对方笑笑,一切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一起去牵车,好像在车棚里发生了可有可无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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