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屠宰场里的秦香莲
一秦香莲母子是在两天前的中午被那陈世美牵着走进屠宰场的大门的。实际上,这个秦香莲是一头母牛。只因那个阿贵看到这牛还带着它的一双小儿女被送到这断头台,突然一时良心发现,有了感慨,说它们真像那秦香莲母子。
一秦香莲母子是在两天前的中午被那陈世美牵着走进屠宰场的大门的。
实际上,这个秦香莲是一头母牛。只因那个阿贵看到这牛还带着它的一双小儿女被送到这断头台,突然一时良心发现,有了感慨,说它们真像那秦香莲母子。自然,这牛的主人,那个牵牛来卖的牧民就被认定是陈世美了。
阿贵是这个屠宰牛羊的肉联厂之技术主管。他的技术在全镇是首屈一指的,老板很器重他。他是屠夫出生,从事这个行业已有二十多年了。是个地地道道的杀牲不眨眼的侩子手。现在他虽然已不用亲自动手宰杀牲畜了,可全厂近百十号工人就是在他的指挥棒下,每天对成百上千的牛羊进行着千刀万剐的。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从普通的日本鬼子通过屠杀而练成了东条英机的。
阿贵的肚皮非常大,一顿能吃三大碗炖牛肉。那是在国营厂的时候:工资低,他就想着用肚皮往回拽,反正厂里管吃,他的大肚皮就是在那时练成的。工友们曾热情地为他取了一个响亮的日本名字:仅次于狼!
那时,羊尾尖是最不值钱的,甚至不能当商品卖,工人们就大锅炖着吃。后来羊尾尖成了上品了,人们就大锅炖牛羊睾丸。后来这睾丸又成了大补的珍品,人们就炖牛腱子,再后来……
“你们吃的那些珍品,都是我当年吃腻了的呵!”阿贵常常这样夸耀。
“什么社会!现在,屠夫吃肉竟然得掏钱!这些老板整个一资本家嘛!”阿贵在背着老板时常对工人们发泄。他的大脑袋油光光地晃着。脑袋是圆的,肚子是圆的,屁股、肩膀、腰都是圆的,真像是卖气球摊上那一串吹圆了的气球。好在他已是快奔五十的人了,饭量已大大下跌,他吃不动了。但那身肥肉到底是减不下来了。
阿贵也是长时间受不了车间的喧嚷和那熏人的血腥味的,因此,他不时要偷空出来透透气。那天,他一直盯着大门,看着那穿着袍子的中年人牵着牛走进这屠宰场的大门的:牛不肯走向后逶着,那人是弓着身硬拖着走来的。后面的两头小牛犊将小尾巴死死地夹着,缩着脖儿,瞪着小圆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跟在它们的妈妈身后。
“哎?你这是……”阿贵问。
“唉!没办法,这头牛下了双犊啊!”
“下双犊怎么啦,不是更好吗?”
“唉!亏你还会说蒙语:牛下双犊是要败家的呀!我们蒙古人忌讳养双犊牛啊!”那牛的主人摊开手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
“屁话!一牛下五犊才好呢,你不就更发啦!你们蒙古人简直是——什么规矩!”阿贵虽然会说蒙语,但终究把“什么逻辑”说成了“什么规矩”。他的嗓门天生就大,与人有一点争执就会像是吵架。尤其是这几年当上了车间总管更是趾高气昂,动不动就跟人瞪眼的。
阿贵腆着大肚子,一手叉着腰,将胡萝卜似的二拇指向着那牛主人鼻子甩着,吼着。忽然,他的左腰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顶了一下。他一个踉跄,稳住后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头母牛,它不知什么时候拖着主人手里的缰绳绕到了左侧,狠狠地顶了阿贵一下。
“嗬!这家伙还护主?”
“是呵,它以为你在骂我。”牛主人叹着气说。
母牛用小短角顶罢阿贵后,微微向后扬起头,缩起了身子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快速地抖动着,等待着阿贵被激怒后的暴打。
“大哥!”声音是从阿贵身后传来的。阿贵一个激灵,马上转过身来:是车间里包装组中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间出来的。
女人是个蒙古族,叫图雅,有三十出头了吧。她整天不说一句话,更别说叫谁大哥了,因此,工人们都背后叫她:冰棍儿。
“大哥,求求你,救救它们母子吧!”女人说。声音轻幽幽的。阿贵虽被母牛顶了一下,但他皮糙肉厚并不在乎。倒是他的心被这母子三牛,抑或是被这如莺的话语触动了一下。
“是呵,我也求您了,总管,不!达喇噶(蒙语:首长)您给它们找个好人家养起来吧。你们汉人是不忌讳这些的。”牛主人也向阿贵作起揖来。说“这牛奶水好,又温顺,才五岁,相当于女人三十岁,正当年哩!”
阿贵怔怔地看那母牛,母牛嗤嗤地吹着鼻子,头用力甩摆了两下,然后睁圆了眼定定注视着阿贵。两个小牛犊一边一个贴在母亲的身边,也瞪着小圆眼呆呆地看着他。阿贵知道它们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阿贵扭头看了女人一眼,问那牛主人:“卖多少钱?”
“大牛三千,两牛犊一千。不过,您如果能让它们逃活命,我就要三千八!”
阿贵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我打听吧!”他从牛主人手里接过缰绳拖着,将这母子仨圈到了离屠宰间最远的一个待宰圈里。
母牛隔着铁栅栏圈门,伸着脖子,将嘴头从栅格子中使劲探了出来,眼睛望着它的主人。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睫毛,两颗豆大的泪滚落下来。
“达喇噶,您可要快点呵,我只能等一天的,家里忙呵!”牛主人怯声说。
阿贵忽然双手抓住牛主人的领子,几乎要将他举起来,骂道:“你他妈是个陈世美——到门外小旅馆等着!”
阿贵骂罢,将双手擦着拍了拍,对呆了的女人说:“好好看着车间!”然后爬上摩托车,一股蓝烟射出了大门。
二
从那天的中午至晚上,阿贵骑着摩托一共跑出去四趟。每趟他都不敢耽搁太长的时间。他得不时回来拢理车间各环节的工作。这也是恰巧老板这两天不在家,老板娘对他一般还是比较宽容和放任的。阿贵每次跑回来就马上直奔车间,吼着吆喝几声,把就要出现纰漏的地方理顺。然后出来,隔着铁栅栏门去看那母子三牛。
起初,那母牛只是在待宰圈内急燥地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地重复转圈,妄图找到能逃出去的通道。它的两个孩子也紧紧贴在身后,小眼瞪圆,踏着碎步颠儿颠儿地跟着跑。后来,母牛不再转悠了。它静静地站在铁栅栏门前,头朝着门外,闭上了眼。两个小牛犊则一边一个钻到它的肚子下吸吮着,用嘴头拼命撞碰它的乳房。显然,母牛经过长途的牵赶、恐惧、忧伤,它的奶水已经不多了。对于孩子因吸不出奶而撞碰的疼痛,它只是轻轻抬一抬后腿,弓一弓腰,并将头左右回顾,轮番舔着孩子的小尾巴、小屁股。母牛下眼睑到下巴的毛由于湿透了,已形成两道深深的小沟。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偶而一启,朝着栅栏门外的大门口眺望片刻,便又轻轻合上。
阿贵忽然发现,原来,牛的眼睛是非常美的。像那范冰冰的眼,只是没有那样的妖娆。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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