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村的毛孩博士

毛孩村的毛孩博士

辇合小说2025-08-02 16:04:59
1一九七四年八月的一天,湖南西部山区的一个公社革委会所在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胸前戴着大红花,正春风得意地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们一一握手告别,同时也向在场的数百名前来欢送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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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四年八月的一天,湖南西部山区的一个公社革委会所在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胸前戴着大红花,正春风得意地与公社革委会的领导们一一握手告别,同时也向在场的数百名前来欢送的父老乡亲、公社中小学的同学们挥手告别。
这位年轻人就是被送往某名牌大学学习深造的工农兵大学生。
此时,在离公社革委会住地十多里路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跟刚才我们看到的主人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趴在自己家里那低矮的木屋里的一张陈旧的木桌上伤心地哭泣。
“刚儿,莫哭了,啊,不上大学照样过日子,啊,我和你爹从没上过学,不也同样过日子吗?莫哭了。”母亲含着泪安慰着儿子。
“都怪我!都怪我这鬼猴子样,你为什么要像我?你为什么不像你妈呢?都怪我,都怪我这鬼猴子样!都……怪……我……”被人叫着“老毛孩”的父亲哭得更加伤心,他觉得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娃儿,是自己把这猴子相貌传给了娃儿,是他自己害了娃儿的前途。他捶胸顿足,痛苦万分。
两个妹妹也加入这群哭的行列。
刚儿看到可怜的老爹哭得伤心,止住哭声,安慰老爹道:“爹,莫哭了,我想通了,不上大学也没什么,我能干活,我能争工分,队里这么多人不都是农民吗?爹莫哭了。”
两个妹妹也都止住哭泣劝爹爹莫哭了,终于,这一家人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生产队长喊出工了,毛孩一家五口人也急忙扛着锄头拿着刀跟着大家下地干活了。
今天的活儿是挖一块油茶山。生产队集体干活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家可以一边干活一边议论一些事情,比如议论一些国家大事,最近又搞什么运动,中央那些人跑得红,那些人被批判了;议论一些当地公社里或者大队里一些男女关系方面的新闻,妇女主任跟革委会哪一位干部关系最好,跟哪一位干部有点名堂;议论那些女人长得漂亮,给女孩子们打打分;自己生产队里谁的堂客第一漂亮,谁第二,谁第三……
今天大家议论的话题有点敏感,因为它跟自己队里的一个人有关。当大家发现毛孩一家人都跟大家相隔很远的时候,议论就无拘无束地展开了:
“我早就知道,毛孩刚要上大学是根本不可能的,国家培养人才,要你那猴子样?”
“据说他的成绩特别好,在全县考第三名呢?”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现在上大学要下面推荐,生产队、大队、公社,最后到县里面试,体检,你们想想,他那模样能过得那一关?莫把别人吓死才怪,还想上大学?”
“听说昨天公社里开欢送会,西山大队的狗仔聪被送去读大学,据说还是名牌大学呢。”
“据说那狗仔聪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在队里表现好,讲话也会讲,跟公社革委会主任关系也不错,你说他还不能上吗?我早就听说他有希望。”
“那毛孩刚还上了几年高中,我早就给老毛孩说过,你毛孩刚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在队里多争点工分,其实我有句话不好说,你毛孩刚那模样,读书肯定没有用,现在果然应验了吧。”
“轻说点轻说点,今天老毛孩全家人都哭呢,你们注意看了吗?眼睛都哭红了……”
老毛孩一家眼睛真的有些红。不过今天他们全家人都还知趣,故意与大家隔得尽量远些。凭着平日的经验,老毛孩一家知道今天大家要议论他们,为了达到“耳不听心不烦”,他们一家人非常巧妙地躲开了大家。
但是尽管隔得比较远,大家那越来越大声的议论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毛孩刚的耳朵里。毛孩刚终于抑制不住,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还好,大家也不怎么注意他是不是做工卖力,竟也没有人说他坐在地上偷懒。
收工了,当浩浩荡荡的挖山大军远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老毛孩一家也心不在焉地往家里走去。毛孩刚是怎样回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腿脚是凭着平日形成的本能动作移动的。
晚饭也吃了,是不是吃饱了,他自己不知道,吃什么菜,他没印象,总之晚饭是吃了。
他现在最需要快点睡下去,有没有睡眠他不管,他就是想快点躺下。他很快躺下了,闭着眼睛。代替睡眠的是流不完的眼泪。
眼泪只能模糊他的视线,却不能模糊他的思维。此时的视线不必要发挥作用,但思维活动却非常方便。最近几天,他所经历的事,足足可以让他痛苦半个世纪。他由满怀希望到希望彻底破灭,从考场上的充满自信到连开个发票也得请他人帮忙的大老粗们的奚落嘲笑,他经历的精神折磨也太大了!他想到了人们在无路可走的境况下常常采用的一种办法,一种一了百了的最为简单的办法——死。他为怎样去死拟定过好几种方案:他首先想到了上吊,这古老而原始的最常见的了却残生的方法,但是他马上否定了。一来那方法太原始,二来那“吊死鬼”的形象太可怖,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会叫人看一眼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行,不能给两个妹妹造成一辈子的心灵阴影!“卧轨!”他想,这种死法最简单,当列车来到的一瞬间,你只要有勇气,把眼睛一闭,往铁轨上一倒,一切都过去了……但是也不行,铁路离这里太远,我死后,爹妈肯定要四处找寻……他又想到投河或者投水库,但他马上也否定了,因为他会游泳,万一到时候后悔起来,很容易爬上岸,说不定还白白赚一顿水喝。他又想到喝农药,他打了一个颤,他曾听人说过,吃农药的人在临死前那万般痛苦的惨状。他想起《水浒传》里面武大郎吃了老鼠药以后,全身痉挛缩成一团的惨景……他全身打起颤来。
好一会,他忽然又一转念:我为什么要去死呢?我毛孩家世世代代不是也过来了么?我毛孩家世世代代没有人上过学校,丁字不识,也过来了,难道我这一代读了书,反而过不去了么?他这么一想,心态一下变了过来。“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心态这么一变,脑子就清楚起来。二十多年里的一幕幕往事,就像电影镜头以蒙太奇技巧在眼前迅速地连续移动。他从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实际上他一家早已没有姓。要说有,也就是姓“毛”。很小的时候,只听得别人叫他的爹爹做“毛孩子”,叫他自己做“小毛孩子”或者“小毛孩儿”。后来集体化了,进了生产队,要登记名字,要给每个人记工分,这就得家家户户有名册。讨论到他家里的名字,大家意见不一,多数人说就按“老毛孩”和“小毛孩”这现成名字。但有一位老成的人却说应该有一个有名有姓的名字才好,但是他家里的男人姓什么呢?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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