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元旦小长假，妹妹在QQ上问我会不会回老家。
想到孩子上初中了，学习抓得紧，平时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国庆长假回老家时他就抗议过，理由是作业多，即使回去也没法玩，走到哪都要赶作业，倒是跟着我们颠簸累得够呛。那时他就说过，“再逢假，哪里都不去，在家休整几天，比上哪儿都强。”况且，元旦小长假正值隆冬，一家人猫在家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我断然说，不会回去。
可是，12月28日，忽然收到妹妹的短信，得知小妹从深圳回来了，前两天已做手术，现在正躺在县人民医院里……
尽管消息突然，可我还是立即决定回老家一趟。
前几个月，一直牵挂着妹妹手术的事，以为她会选择在深圳手术，因为在深圳她才有医保。我对她说过，近半年，我的身体好过往年，照料她应该没有问题。我允诺说，手术期间我会去深圳照顾她。没想到她突然回到老家住院。
想到几日不在家，孩子要照常上学，老公要上班，爷俩都是我照料惯了。赶紧上超市上菜场疯狂采购，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打算让他们自己对付几日。
老公下班回来，得知我要独自回老家，担忧地问：“你行不行啊？别又疼得不能动，不光帮不了什么忙，还吓着他们了。”我说我会注意的，而且天气预报说近几天天气晴好，应该没问题的……
我向两个男子汉交待这几天的日常饮食安排。两个人都没兴趣。儿子说：“你快去快回，我们有办法的……”老公根本不想听我唠叨，开玩笑说：“完事了早点回来，回来迟了小心我虐待你儿子……”说归说，笑归笑，我告诉他说，姐现在抽不开身，至少要等她回去了，我才能回的。
按我的想法，最多顶到元旦，她便放假回家了，我也能走了。
动身那天艳阳高照。哥提前向单位告了假，与我一起乘车回家。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要下车时，我才发现因久坐，腿麻木得不听使唤了，勉强下车后，哥招手就拦了辆的士。我不同意，说再坐车该迈不开步了，得先活动活动，并且提议走去人民医院。可是，哥不同意，说到午饭时间了，得先到他家吃了午饭再去医院，我不同意。
哥拗不过我，让司机绕道先送我去医院，再送他回家。
妹妹的精神不错，妹夫一人在床边照料，见我突然回来，妹妹笑着埋怨。想想也是，许多年，不管家里有什么天大的事，我很少能亲自赶到，而且从来没有人责怪。人人都知道我年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在节骨眼上添乱就不错了。仔细想来，也就这半年身体还算争气。但愿这是一个好兆头。
遵医嘱搀扶妹妹下床活动的时候，走到门外，妹妹问：“你认为这座医院好不好？”我明白，她指的是这高大密集的刚建成的病房区，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你又不是医生、护士说得上工作环境好不好，作为病人，医院有什么好的？不来最好！跟医院打交道，没好事！”妹妹好笑。
可我说的是真话。我年年跑医院，不停地往医院扔钱，无底洞似的。我猜，何时彻底不上医院了，我就幸福了。
晚上，我自告奋勇在医院陪妹妹过夜，给妹夫放了假。我心里清楚，我们帮忙也只能帮几天，节后都会各忙各的，照顾妹妹的事，还得妹夫操心。我乐意这两天自己帮一把，让他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好更好的照顾妹妹。
想来人也真不容易，不管遇到何等难事，别人只能帮一时，许多事还得靠自己慢慢来。
生病也是这样，病到急处，别人最多慰问、看望一下。人人都有自己的家要照顾，有自己的事要奔波。所以，人最要紧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既能自己少受病疾的折磨，也能为身边的亲人减轻负担。父母亦如此。所以说，亲人的安康，也是我们的福气。
同病房的两个病人来自不同的两个小镇，都是丈夫照顾妻子。一个男人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化疗。他说医生建议他的老婆化疗控制癌细胞后才做手术。我不敢瞎说，也不敢表现得很震惊，因为对面的这对夫妻正情绪平静地看着我，等我解释给他们听。我只好装不懂说化疗就是打针输液，还说医生可能是为了手术更彻底。女人困惑地说：“不知道医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是癌症晚期很严重，我说不用治了，他一会儿又说手术就好了。”我忙说：“有可能，现在的医学很发达，能治好的。”他们在讨论手术以及花费时，我从来不敢出声，看着两双发愁而茫然的眼睛，我什么话也不敢多说。愿上帝保佑他们！
另一对夫妻跟妹夫很熟，听说过去在同一个乡镇工作过。他们一直说阴差阳错地同时住进同一间病房是缘分。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感情很好。病房不能抽烟，女人给男人买来瓜子，让他吃瓜子对付烟瘾；女人打来一盆热水，会热情地喊男人过去泡脚，他们用一盆水一起泡脚。女人对我说，来住院是准备切除子宫。具体因什么病她没提，我也没问。看到女人身影敏捷地进进出出，一会儿打开水，一会儿洗头，丝毫看不出病态。男人女人都很乐观，好像忘了要手术的事，高高兴兴地讲家里发生的趣事。男人说，有一回他骑摩托车回家，路上一只兔子冲过来，撞上他的摩托车死了，他把这只送上门的兔子拎回了家。我不信，我说：“兔子是很机灵的动物，听到动静它会往远处跑，不会这么冤地做你的下酒菜。”我只差明说他吹牛。
可是女人说这事是真的，她还说，有只什么鸟在她家阳台的玻璃窗上撞死了，她立马煲成了一锅汤，“那肉比鸡肉还嫩还香。”她说她们那里是山区，会打猎的人很多，这个季节，乡下的集市上野味很多，还说前几天看到有人打了一头野猪……
直到医生说女人晚上不能进食，定于明天手术。男人女人才一起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妹夫送来了早餐。有他照顾妹妹，我赶到哥哥家为妹妹做财鱼汤。听说财鱼汤能帮肋伤口恢复，而且，我观察出来了，妹妹食欲不佳，吃得很少。我想替她换个口味。我专门到菜场选了一条鲜活的财鱼，让卖主按我的要求把鱼骨鱼肉分好，直接去哥哥家煮汤，看到鱼骨汤熬成了奶白色，沥出鱼骨，在鱼汤里煮鱼肉片，因为鱼肉调过味，而且加了淀粉和蛋清，所以，下锅在汤里滚了两滚就差不多了。恰好父亲进门，让他首先尝了一小碗，父亲连连叹好吃好吃……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女人的子宫切除手术已完成了。可能是麻醉的作用，她双眼紧闭躺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