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骄躁时代
(一)2009年秋天的早晨,他们已经在落了几层枯叶的甬道上来回的走了好几圈了。环卫工人正在用电锯割黄了叶子的树的枝,呜呜的声响过后,甬道上落满了厚厚的残枝枯叶。几阵秋风吹过,叶子哗啦哗啦地奔向南边,在
(一)2009年秋天的早晨,他们已经在落了几层枯叶的甬道上来回的走了好几圈了。环卫工人正在用电锯割黄了叶子的树的枝,呜呜的声响过后,甬道上落满了厚厚的残枝枯叶。几阵秋风吹过,叶子哗啦哗啦地奔向南边,在马路豁口处聚了一堆。
这天的雾霾不算太重,马路上开着的车也都逐渐熄了灯。卖煎饼果子的阿姨和买肉夹馍的大叔在二中门前揣着手聊天,油亮的三轮车反射着刚睡醒的阳光晃着我的眼。我发现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点都不乱,刚想趁着同学们都还没出校门买套煎饼,多放葱。
许北彦喊,哎,你车来了。
我回答,你们先回学校吧,我回去了。
我和许北彦站在马路两侧,许北彦和刘飞并排,我与他俩的距离隔得好远,能过一艘船。
我上车坐下,看着煎饼摊的阿姨,突然觉得不饿了。我决定睡一会。可能是昨晚失眠睡的太晚,或者是今早早起起得太早,我睡得特别熟,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在一辆公交车最后排坐着,看着一群人在某站上车,车厢拥挤不堪,妇女怀里抱着的孩子大声哭喊,男人女人不停互相争论、责骂、自言自语。他们一起在下一站下车,车厢又重回安静,再下一站,他们又一群人拥挤上来,又吵又嚷,下一站又一哄而下,循环往复。
我感到腿边有东西动,于是醒了过来。我侧过身,让新上车的乘客坐在我左侧的空座位上,这时车上人已经满了,他们不说话,很安静。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9点20分,一条新信息,是许北彦:假条已经交上,安心回家,别太伤心。我看看车窗外面,好像已经到了新县,还有大概3个小时到家。
那年我高三,回家奔丧,奶奶去世了。
前一天晚上收到短信:你奶奶没了。妈妈不敢给我打电话,估计是怕我受不了。我在9月末回家看了一眼心脏病才脱离危险的她,那时以为她能撑到孙子大学毕业,娶了媳妇。前一天晚上想了很多事。
车过了新县进入了南宋县。
我已经不小了,也懂得了一些道理,比如:人总是要死的,无论是谁。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可能亲近,可能疏远,但是他们都是要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来不及告别就走了,有的还会回来,有的永远离开。我们满怀希望地等那些还会回来的,同样也要满面微笑的欢送那些永远离开的。
我在车上透过车窗看那些人穿着丧服在奶奶家门前走来走去时,已泣不成声。我原先想到过亲人没了会有多痛苦这个问题,但是根本没法模拟。爷爷在我出生前一年去世,奶奶独自生活十几年。
深秋的黄昏冷得很,又吹起了北风,我穿着一身白的没有一点瑕疵的丧服在棺材前跪着,天渐渐暗了下来。北方贫困县的小镇上连一家像样的工厂都没有,所以值得让人高兴的就只剩下了空气质量。我用眼睛透过几百万立方米的气体感知着恒星的微弱光芒。月亮也在云层里浮动,游过一条河,又隐没在另一片云后,光亮就这样时隐时现,不知停止。
老家的习俗是老人没了要雇戏班子唱戏,穷的家庭雇一伙,富裕的家庭雇两三伙,我家雇了一伙。戏班子并不大,十来个人,唱三天戏,在主家吃三天饭,丧事办完走人。几个大箱子装乐器,也并没有什么行头,几男几女,中年多数,也偶尔有青年演员跟班,那时也唱流行歌曲。简易地搭个布棚,鼓乐围在外圈,棚子几平方米的地用来做戏台,棚子中间吊着一个电灯泡,弦子一响,演员在棚子里迈开三两步,提嗓露脸,便完成了一个北方农村最简易的殡葬序幕。
我看着天上在云里游走的银色的月亮,听着咿咿呀呀不悲不喜的沉闷腔调,不知道要想些什么。镇上偶有老头路过,在棚子很远处听几句唱词,静默地站了好久。
几个男人被各自的老婆拎出戏棚子,“活都没干完来这听戏,谁他妈养你这死相”,责骂着。几个10多岁的小男孩窝在砖垛边上,借着戏棚子的漫过来的光互相点火抽烟。邻居家几个6、7岁的小孩儿离戏棚子最近,就那么直直地站着,当着最忠实的观众。
劣质的音响里偶尔传出呲呲啦啦的噪声,而空心梆子则不加任何修饰的击打着它最原始的清脆响亮,击耳、击心。坐在棚边的冯大爷喊,来一出《四郎探母》!
唱词伴随着几个老头的叫好声,伴着两个小男孩厮打的吵闹叫嚷逐渐升腾。
我的娘领人马来到北番
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
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
思老母不由我肝肠寸断
……
二伯站在我对面,迎着棚里灯泡散来的光,眼眶噙满泪水。
一大家从坟地里回来的那个下午,也就是奶奶下葬的那天下午,二伯说咱得说说咱娘留下的那块宅基地怎么分了。然后添上一句:反正现在二老都不在了。
说完两个姑姑红肿的眼睛又开始啪啪的掉眼泪。
大伯站起来冲二伯猛地冲过去,我爸看见这阵势立马上去抱住大伯,大伯挥起的拳头在空中滞留着。二伯也站了起来,大喊,你还想打我,你有个当大哥的样子吗?大伯抬起脚想踹他,被我爸抱着踢了个空。小姑站起来去拉跃跃欲试的二伯,带着哭腔。
老三你给我松手,老二我告诉你,我刘家就没有你这白眼狼,养你这么大,你娘刚埋就想着分地基,我他妈死也不给你巴掌点的地儿。大伯骂着随手抓着个茶壶扔了过去,被堂哥一挡,摔在地板砖上,绿色的茶水溅了一屋子,热水遇见凉的地板砖升起一阵水雾,模糊了吵闹哭喊。
(二)
我重新回到教室时后黑板左下角已经开始高考倒计时了。高中时期似乎倒计时最多,我离这场考试还有几天,我离那场考试还剩几天,那些顶在头上的倒计时是那么的客观而生硬,在你看见它的一瞬间向你示威,在你不看它时独自贴在黑板上吃着满嘴粉笔灰。
高三的气氛在这个冬天随着雾霾浓重起来。老师们去勾画我们的未来,去渲染高考难度,去强调高考重点。应试教育的终极模式开始逐步框住一个个高中的课堂,高考就像是一个真切存在的恶魔正襟危坐,他就在离你不远的那里等你,并且笃信你会为他而改变。
我的座位挨着窗户并且不愿意功利,于是我常常在数学课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的麻雀蹦蹦跳跳。树的远处有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端着塑料枪冲着麻雀瞄准。我、麻雀、小男孩恰好一条直线。我开始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在瞄准我。
刘洛,你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转过头,下意识地站起来,看着数学老师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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