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轮回

佛曰轮回

吴贻弓小说2025-04-18 18:17:33
一苑苑的花,接碧连天,蔓延到遥远的边缘,与清澄的天,与苍茫的夜,连接成一色。蔓珠沙华,彼岸的牵引之花,被拘锁的亡魂茫然前行,无奈抗拒,只有在擎了这一枝娇柔不堪折的花,才会混沌之中看见前方的路,才会明白

苑苑的花,接碧连天,蔓延到遥远的边缘,与清澄的天,与苍茫的夜,连接成一色。
蔓珠沙华,彼岸的牵引之花,被拘锁的亡魂茫然前行,无奈抗拒,只有在擎了这一枝娇柔不堪折的花,才会混沌之中看见前方的路,才会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方,才会明白,一切皆已不可扭转。
连天的花,如世间最柔弱的女子。
被他给予世间最仔细的照顾。
他是这弱水边的护花之人。
世上所有亡魂,都追随这花而来,因为每一朵花开之上,都有精魂在舞蹈,翩跹如同最纤细的精灵,跳出最华美的舞蹈。
他终日在弱水边看护这连天的花,引来弱水之水,一朵一朵浇灌,和着自己的鲜血,滋润每一朵花上的精魂。
还有他的灵魂。
灵魂碎片,鲜血流转,他早已忘记了当初是为了什么,来到这片繁华得让人恐怖的花田。在有亡魂经过的时候,默默地摘下一朵花递过去,减少来魂的茫然之苦。
摘下自己心血和灵魂的苦痛,在没有日夜分别的黄泉路上,连绵得有如这一片无尽的花田。


每一位魂都只会默默地接过花,一扫眼中的空茫,然后或喜,或悲,或麻木,或怆然,却都是默默地,默默地跟随鬼差,继续前行。
又来了魂魄,鬼差远远地,懒洋洋地,叫他:“来魂了——赐花——”
他分开茂盛的花茎,走过来,顺手从身边摘了一朵花。娇美的红花,单薄的花瓣,团团抱在一起,纤长的茎,在那个人的手上,华丽地跳跃着,仿佛见到自己的情人般雀跃。
他递过那朵花。
那个魂伸手接了,然后轻轻地用一副轻柔的声音问道:“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名字?”
他呆了一下,放了手上那棵花茎,转过身去,伺弄他的花。
魂带着一些茫然,停留了片刻,被鬼差带走了。
举着那枝花,仿佛提着黑夜里的灯笼。

那是唯一的一个,会跟他讲话的魂。
过了很久,他才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魂过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直到被下一个魂来到时鬼差的呼唤惊醒。
有时间的话,他也会停下来想,他该怎么回答那个魂,那个叫做金希澈的魂。
他叫什么名字呢?
久了,也就渐渐选择了淡忘,看着那些花朵雀跃舞蹈,仿佛看见自己的情人一般。
只是在偶尔空闲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淡淡的惆怅。
远远地,他就认出了这个魂。
没有什么太过特别,只是浅浅的一抹荧光色,被锁链牵着,飘荡跟在鬼差身后。
却就是那样认出了,就是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的魂。
是一百年前,还是几十年前,曾经轻轻地问过他一个问题的魂。
带着一点轻轻的期盼,又带着一点想要逃避。
他分开蔓延缠绕的花茎,从中挑了一朵分外华美的花朵,撷了长长的,分外柔美的茎,轻轻地递了过去。
魂看着他,带着茫然,接过那枝花:“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惊,望向他身后的鬼差,鬼差笑得很神秘,待那魂问完了自己的问题,又等待了一阵,才带着那魂前行。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魂,怎么前世和今生,都叫一样的名字。
魂问那个问题越来越频繁。
也就表示着他的阳寿,是越来越短。
他总是在接过花的时候,轻轻地问他一句:“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名字?”
最近的一次,是在阳世时间的一天前,他才来问了一次。
却又看见了他。
飘荡着,跟在一双鬼差的身后,以一个婴儿的形态,飘过来,用短胖的手,接过那朵花,微笑着问他:“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名字?”
他递过那朵花,看了看那个可爱的婴儿,依旧转过了身,却依稀猜到了什么,看着花朵的时候,听见魂叹息着离开,突然有了悲伤的感觉。
那是在那些魂上才能看到的感觉。
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悲伤之中,有一种与情绪重逢的喜悦。
却又看见了那魂,却是以非人的状态,跟在鬼差的身后,分明已不会说出人声,却还是固执地划出痕迹,问出那个问题。
“我叫金希澈,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某日,鬼差叹息着走过,身后不必锁,那魂紧紧地跟着,飘到花田旁边,用触须接过那枝花。
他这次是蜉蝣的状态。
他看着他,不认识,于是问鬼差,这是什么?
鬼差叹息:“这是蜉蝣,朝生暮死,叹息之间,一生尽过。生灵之中,生命最短。”
他依旧没有回答,转过头时,却不禁掉下了一滴眼泪。
立刻就有了鬼差,带了锁链,急急地奔过来。
锁了他,准备带走。
他有些愣,于是忘记了给自己摘一朵花。
行走不知时日,脑中尽是茫然,于是一直充斥着被锁前的那种情绪,于是一直流泪。
一滴一滴地洒在来过的路上。
连绵的蔓珠沙华,雀跃地舞蹈着的精魂,也都停止了舞蹈,看着血和魂魄的主人,开始流泪。
漫天的悲伤。


他被带到了判官面前,前面跪着那个魂,已经脱了蜉蝣的形态,以一种他从来没看见过的样貌,却是他最熟悉的样貌,跪在他的旁边,垂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看见他来,看见他流泪,于是伸出手来,替他擦掉眼泪。
眼眸之中,尽是温柔。
判官看着他:“你已经想起了流泪,也该堕入轮回。”
前面那魂急急地抬头,看着判官,欲言却不能说,又急急地转头回来看着他,眼神之中尽是悲切。
他有些茫然,虽然随着眼泪的不断掉落,有些甜蜜或者苦痛的片段也渐渐出现在脑中,却依旧连不成片。他是种花人,多久的时日以来,递给无数的亡魂牵引之花,却忘记了给自己一朵。
“……可是……”
他发出声音,带着一些迷茫,看着判官,也看着在自己前面那个魂。
“可是……我还欠他……”他指了指前面这个魂,“我还欠他一个回答。”
判官笔锋一指:“金希澈,有无牵引之花,你都没有忘记过,何不把花还给种花人?”就可以让他连接起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
那个叫金希澈的魂,擎着手里那枝花,温柔地微笑,将花递给他:“木头,给你。”
他有些呆滞地接过花,回忆扑天卷地而来。
“金希澈,你自愿成为弱水引渡之人,何不拿起桨来?”
判官手一指,那朵花上立刻飞出两枚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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