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走宿舍
对于南昌的印象是极其差的。第一次出远门求学,经过南昌,在火车站驻脚时,找到一个饭店,要了一份五块钱的蛋炒饭,吃完后,我给了店主二十块钱,店主说钱很破旧,要求我换一张。我又拿出一张面值五十元给他,他继续
对于南昌的印象是极其差的。第一次出远门求学,经过南昌,在火车站驻脚时,找到一个饭店,要了一份五块钱的蛋炒饭,吃完后,我给了店主二十块钱,店主说钱很破旧,要求我换一张。我又拿出一张面值五十元给他,他继续淡定的说,再换一张。我只好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面值一百的给他,他接过手里后,一个转身,告诉我,没有零钱找,就把一百块钱还了我。当时,我有点懵了,委屈地说,给你二十你不要,给你五十你也不要,给你一百你也还给我,我只有这些钱了。他又提出要求,你给五十那张吧。我便给了他。后来我到邮政局办理邮政卡,把那张一百块钱给了营业员,营业员拿在手里一摸,睁着大眼睛看着我说,这是假的。我悻悻地出了邮政局。在宿舍里,我躺在床上,友人念了一句话,那句话是范晓波在他的散文《南昌的孤独与爱》中说的。“我忽然爱上了南昌。爱上了它的慵懒、多元、享乐的城市性格,爱上了它不同于广东的四季分明。”听到这句话后,仿佛一道光亮投进了深深锁住的心窝。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心里在琢磨,一个人竟然能从南昌读到诗意并且发现它的独特的美,实在值得佩服。我们会忘记很多东西。那些曾经令我们耳目一新的箴言,也要随着时间淡忘。但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中学时期读过川端康成的散文《花未眠》,“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两位作家在时空的隔离下,达到了异曲同工的妙笔。
带着这欣喜的发现,我决意告别隐居款式般的生活,走出这个狭窄的天空,去寻找,去领受窗外的春暖花开,或者秋叶凋零。也在过去,我讨厌世界与世界的交替,我觉得世界与世界交替后,麻烦就会叩响你的门扉。曾经因为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走很远的路去体会一个异乡客的感情,骑着单车离开小镇,一天一夜都在行走。我看见马路上种植着一样的白杨树,空中飞行的乌鸦也是一般黑,柳树上的蝉虫也没有悦耳的鸣声,田地里朴实的农民举着锄头在锄草,长方形的班车来来往往。《旧约》上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对此,我失望至极,我以为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结果与家乡并无二致。于是,每天蜷缩在小镇的一角,而那一角仅仅只是一个宽四米长六米的宿舍,过着深入简出,清心寡欲的生活。小镇的生活不会让人浮想联翩,像一倾池水,缓慢,波澜不惊,偶尔还会停滞。
但听到友人的话,如遇源头活水,我没有多余的顾忌,拿起放在床尾的衣服,穿好,从床上跳下来,找到鞋子,套在脚上,打开水龙头,装满一盆清水,洗了一把脸,接着漱口,之后,约了几位朋友一起出去走走。我说,天天窝在宿舍里面,暮气沉沉,人都要发霉了,世界都把我们遗忘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友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刚走出高大的宿舍楼的阴影,灿烂的日光把身体漂染成了金黄色,使久久沉浸在微弱的光线中的眼睛有些眩晕,在寂静的小道两边,排着笔直高挺的杉树,也有上了年纪的樟树,清新的空气仿佛也有了活力,充满速度感,身临在这样的景致中,毫无表情的脸蛋突然笑靥如花,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指引着,有种想张开双臂的冲动。
友人见时间尚早,提出了建议,不如我们去烤红薯吧。我爽朗地应和,内心充满欢喜,脚步轻的像燕子的翅膀一样。西门有人卖红薯的,是烤熟了的,但我们不需要烤熟的。友人说,我们要生的红薯,自己搭火,自己烤着吃,这样才有生气,否则今天出来就没有意思。
我们再约了几位女性朋友,一起到鄱阳湖边去烤红薯,但考虑到鄱阳湖距离的遥远,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ZJ提议到橘园去,既可以吃橘子也可以烤红薯,一举两得。大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改变道路,通向了橘园的路上。
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同ZJ交流,我抱歉地笑笑,告诉ZJ,我们快一个月没有说过话了。ZJ说,你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上次跟你说话来着,你都不理人。有吗?我都不知道呢,我满脸歉意地回答。低着头,看着沥青的路面,轻轻念了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我想画地为牢的做法确实是一剂慢性毒药,每天都在咬噬我们清醒的神经,让我们失去了领受美的能力。庆幸今天走出了宿舍的樊笼,看清楚了宿舍的阴谋,从此不会做宿舍的囚徒。
成片的橘园连在一起,橘园与橘园之间种着高大的松树,在松树间隔中又补了密密麻麻的荆条之类,防止外人误入。我们挑了一家,刚进橘园,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孩子跑到我的身边,他的小手牵着我的手,拉着我进了橘园。随之,老板娘出来了,穿着红毛线衣,趿拉着灰毛线鞋,与我们讲了几分钟,才确定进橘园每人票价两元。付了进橘园的票钱,八个人来到橘园中心,有人的嘴巴里塞满了橘子。我凭靠小时候有烤红薯的经历,充了领导人物。寻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我们放下手里的红薯和土豆,正好发现一个坑适合升篝火。我吩咐大家四处去捡柴火,捡柴火的路上大家没忘了摘橘子吃。在大家齐心协力下,片刻就拾到许多柴火,在坑里里点燃了火。这时候,老板娘的两个可爱的小孩子也过来了,哥哥大概七八岁,弟弟就是刚才牵我的手的小孩子,小C见到小弟弟便要去抱他,小弟弟却要自己走路。同行的小妖告诉我她最近练习爵士,我请了小妖跳舞,小妖推辞了几句,还是放了音乐,随着音乐跳起了爵士舞蹈。古人常以“不食人间烟火”褒奖处江湖之远的雅士。不食人间烟火,未尝是一件脱凡超俗的事情。我们在期盼中守候着红薯的馨香。
回去的路上,一顶帽子大的太阳掉在一棵树上,像逢着喜事的汉子把自己喝得满脸通红。黄昏的夕阳无限美好。我想人是群居动物,众人皆醉我独醒,固然清高,却是单调的,孤独的。人与自然和谐固然很重要,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更为重要,没有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也难以和谐。同行的友人高谈阔论着。我闭上眼睛,看到了过去一个人在宿舍里踽踽独行的情形,不禁有些凄凉,睁开眼睛时,看到身边生气勃勃的友人,深深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快乐。
这次的出走与我是独特的,它拯救了对一切麻木的我。对生活毫无知觉与企求的人,生活会还以颜色,让你失去对生活能力的感受。我宁愿以极大的热情融入到生机勃勃的世界中。
2009.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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