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剪裁人生
拐角楼的拐角处支了一个摊,是位小伙子。听有人叫他小季。木板上搁了把剪子,缝纫机,锁边机都在,连同了小季清冷地站在马路边上,尽管拐角楼里过往的人如行云般的流淌着。一个上午就这么清淡的过去了,太阳依然的似
拐角楼的拐角处支了一个摊,是位小伙子。听有人叫他小季。木板上搁了把剪子,缝纫机,锁边机都在,连同了小季清冷地站在马路边上,尽管拐角楼里过往的人如行云般的流淌着。
一个上午就这么清淡的过去了,太阳依然的似进非出,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唉,这天。小季报怨着天。天不好,生意自不会好到哪里。
苦巴着脸,小季一口接一口的喝水,然茶缸里的水喝多了,就会充挤膀胱,膀胱被充挤后,就会憋的慌,憋不住了就会往厕所里跑,撇了腿小季嗦嗦的跑。
大娘,您吃了吗?大院里走出一个人,小季慌的把笑紧上了,招呼着。
又是一路的小跑。
大姐,你吃了吗?大院里的街坊,小季忙的嘴里招呼着。
不管什么时候,你吃了吗?就连刚提了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小季都这么招呼。
认识小季,是从他摊子前走过。
他招呼了声:妹妹,你吃了吗?
因不认识,也就不理,继续走路。
妹妹,你吃了吗?
他又追着问了句。
不理自觉说不过去,逐嗯了声。随即从身边旋了过去。
妹妹,有衣服拿来剪。
回了头,看他的笑正好挤在眼角上,方形的脸张咧着嘴,笑的有点傻,显贫。
那段时日,喜欢布,近乎成了癖好。每走一处,总是先寻了布店:真丝,珠丽纹,富春纺,人造棉,绸,缎。说不出的喜欢。不知是因了布的色,还是因了布的质感。
中意过一块湖色的孔雀缎布。
湖色的蓝缎,凝稠,滑润。一眼遇着,怦的就心动了,如鼓,然又凝沉了,碇住了,许因了这缎的质,这缎的色。
蓝湖的缎布漫着展屏的孔雀,典雅蕴着一份孤独,心是一悸,许因了图滞住了我的眼。几进几出,踯躅与布店,因我没钱,偏又不舍,为的是心动。伴我走过扬州城的父母,终还是把布买给了我。
牙白的暗花仿真丝,少了真丝的娇贵;亮粉的碎花仿绸,无绸布的轻飘及剥色;鹅黄的珠丽纹,结实却显华贵;富春纺的色彩虽素雅,但怕皱,易缩水;乡土闹热的碎花乔其纱,滑凉,轻柔。还有,还有,早已忘记了的碎布。
然这等布被送进裁缝店,做出的成品,我不满意,有的又被退了回来,嫌做工繁琐。偏我不会剪裁。
祖父颇知我心,买来杂志递于我,于是整个暑期我就闷在屋里鼓捣。
爱着夏天。也就爱着夏天的布。整日幻想着披上美丽的衣。
这正是祖母所担忧的。不是因我爱美,而是因我生就了一双细巧的手。她担忧我为别人做嫁衣。每每有人赞我是有福之人时,祖母总叹:受累的丫头。
祖母手巧,也许我随了她。祖母总在极力的阻我做女红,她说:做女红,会受累一辈子。在她的有生之年,要用心庇护我,尽力的让我享着做女儿的福。祖母的偏爱,近乎于了包揽,而母亲恰又不合时宜的托运了一台缝纫机来,祖母很生气。往往祖母与母亲之间的分歧,令我夹在其间。有时也会抛了去。我行我事。
拿了布去。
嘱着小季把布剪了,一堆零碎的布片递给我。丢下了两块钱。
妹妹,再来。
拿了布片,缝缝整整,祖母不帮我。
生涩的踩着缝纫机,且踩的更多的是堵气。有芳姐帮我,两天下来,仿着小亚身上“天一”牌的富春纺套裙做出来的,出自了16岁的手。
那个夏季跟着祖父去了瘦西湖,五亭桥下留影了一袭馨绿的百合。尽管腰身有点大,还用别针别上了。
少年无需精致,更多的是朦胧,好奇及无忧。
全凭了兴致。做了一件又一件自认为美丽的衣。
祖母一直在叹气。
如今早已物去人非,留下的只剩了记忆,拐角楼被推倒了,裁剪摊不在了,你吃了吗?嗦嗦跑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没有了心境我也不再做衣了。
当有了猫,也就应证了祖母的忧。
儿子降生时,只及了一只猫的斤两。我管他叫猫。
猫瘦小的让人心疼。穿在猫身上的衣都是垮垮的,几乎看不到他小小的身子。猫的奶奶说,我手拙,拿不起针线。
想到了自己少年时做过衣,于是拿起了针线,笨拙的去剪,剪着手中柔软的布,然后细细地去缝,因我是猫的母亲。
猫醒了,抱他。猫睡了,为他做衣。
从秋到冬到春到夏。猫是秋天出生的。
为猫缝制着柔软,缝制着精致,更为猫缝制着一颗做母亲的心。
过去的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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