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台子
在我们孟海村西头,曾经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我们都叫它文化宫,其实现在看来它根本不能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宫,因为它里面没有现在文化宫里所有的设施,只有一个大戏台子而已。不过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农村里
在我们孟海村西头,曾经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我们都叫它文化宫,其实现在看来它根本不能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宫,因为它里面没有现在文化宫里所有的设施,只有一个大戏台子而已。不过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农村里根本没有什么文化,能够听听戏,就是我们那农村里的文化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文化宫里常常唱戏。那时候是八十年代初,农村里基本上没有电视,于是看戏的人很多。每次过了开场的时间,不再卖票的时候,就把大门关上。那两扇大门是我见过的最大最大的木门,大约有四米高,每扇有两三米宽吧。这么两扇大门,就把那些买不上票的又想看戏或者看热闹的人隔在了外面。而里面锣鼓声响起,那些隔在门外的人就吃不住劲了,有些胆大的人,就翻那大木门或者跳墙去看那戏台子上的精彩演出。
里面到底有多么热闹呢?我小时候随父母去看过几回,都是搬着自家的凳子去看的。看戏的人都要搬自家的凳子,也有搬椅子的,戏台子下面是个大场地,是没有座位的。看戏的人把各自带的凳子或者椅子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一排的,谁进去的早,就占个有利的位置,也就是最靠近戏台子的那个地方,在那儿看得清,听得也清楚。
没开场前,人们闹哄哄的,可是一打锣,里面立时就静了下来,各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等着开始。那一刻,真可以用小时候写作文常用的那个词鸦雀无声来形容,还可以说一个钢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楚。人们聚精会神的看呀,听呀。我不记得都是演的那些戏曲了,我只记得那些演戏的人有翻跟头的,有拿大刀和银枪对打的,还有滑稽的小丑,当然最多的内容还是唱戏。不管是哪一种表演,一到精彩处,人们就在台下大声地叫喊喝彩。那时候,我大约也就四五岁,可是我已经知道在台上很好了,特别是羡慕那些翻跟头的还有拿着大刀和长枪对打的那些人。我想,有一天,我也到那戏台子上去耍一耍该多好呀。那时候,戏台子上的人,成了我羡慕的对象。但是,我上不了戏台子,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并且不是演戏的小孩子,但我渴望成为。我曾让父亲给我也做一个那样表演的棍子,一根一米多长的白蜡杆(或者是比较直的柳树干,把皮揭掉),再用那时候染布的染料把棍子弄成一圈红一圈蓝,一圈红一圈蓝的,拿着到大街上和小伙伴们玩,还常常学着唱戏的那些人比划的样子比划着。当然,我比划的再熟练,也是上不了台。
没多久,文化宫里就不演戏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来可能是家里有电视了吧。一时间文化宫的大门就紧闭了起来,想去里面看一看好像都不太可能。有一回从文化宫大门口过,发现一扇门下面有个洞,我就想从洞口钻进去看看,谁知刚钻进去一个头,就被一个很严厉的老头呵斥跑了。又过了几年,大约是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文化宫里的一些房子分给了我们孟海村和马楼村里的一些人住,文化宫的大门就打开了。这时候大门也烂得不像样子了,仅够当柴禾烧火的料。有一天,我和小伙伴小昆去文化宫里掏咕咕鸟,文化宫里的老梧桐树很多,咕咕鸟喜欢在老梧桐树上建窝。在我们掏完鸟以后,想撒尿,就到了一个背阴处,也就是戏台子旁边,那儿有通往戏台子的台阶。我们撒完尿就沿台阶到了戏台子上。戏台子上脏乱不堪,两边的大红柱子上的油漆差不多都脱落完了,墙上的石灰也脱落了,上顶的芦苇也糟了,不堪瓦片的重压,落了不少,也掉下来一些瓦片,当然都摔碎了,戏台子的上顶已经露了一片天了,就像是一个年久失修又无人居住只有三面墙的破屋子。最难堪的是,戏台子上有很多干硬的屎橛子,大约是阴雨天气,有些人怕雨淋,就到这上面来拉屎的缘故吧。总之是,我上去后看到的戏台子已经不是先前的戏台子,已经破败的不像样子了。可是,不管它再烂再破,我终于登上它了。我心里还是有种梦想实现后的喜悦,要知道,那可是我童年时候做梦都向往的地方呀。记得当时我们不顾那些让人恶心的屎橛子,在上面吼吼哈哈地耍了一番,有跑有跳,还翻了跟头,弄得满头大汗,过了一回在戏台子上表演的大瘾。
现在,那文化宫早已拆了,里面的房子和戏台子也早已不存在了,分到那些宅基地的人都盖了新房子,也就是说,已经看不到先前的痕迹了。可我们那儿的人还仍叫那个地方文化宫,每次我从那儿过的时候,我也想,这里是文化宫,文化宫里有个大戏台子,上面很热闹,是个曾令我既羡慕又向往的地方。
其实,那时候的我,图得就是那么一个热闹,图得就是到台子上表现一下自己。这是人的虚荣心表现欲在作怪。人人都有虚荣心,表现欲,只不过有的人说了,有的人不愿承认或者没有说出来罢了。现在的我,仍有很强的虚荣心、表现欲。曾经有一次单位开早会,要我表演节目,我就很兴奋的表演了。我给同事们讲诗词故事,还表演了双节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其实,我只会个皮毛而已。但是,我就是想有那么一个展示自己的戏台子。现在,我喜欢上了文学,并且也写了一些文字,可我仅仅只在校报和自己单位的企业文化报上发表过而已。我多次向杂志报刊投稿,都石沉大海,好多次做梦都梦到了自己的文章发表。每当看着别人写的一些文字在这家杂志那家报纸上发表,我心中羡慕之情都难以言表。
在我心中,我就把那些报纸杂志想象成了一个个供人表演的戏台子,而我只是一个连小丑都不如的人。小丑都可以上台,而我连台都上不了。我只能在一个角落里,自己表演给自己看。而我的表现欲和虚荣心,又使我天天盼着登台。如果,有人说,写作的人怎能有这么强的表现欲、虚荣心,怎么能这样世俗,真正的写作者都是淡泊名利的人,是真的为艺术献身肩负传承文化使命的人。我只能说,我也在追求艺术,我也在力求写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要把我写的这些拿出来,也就是让别人看到,得到社会的认同,让我在一个角落里自己表演给自己看,我做不到。当我看到或者听到谁说自己为了什么什么而写作,我都认为那些原因可能是,但又不仅仅是,他肯定有他的虚荣心和表现欲在作怪,或者还有别的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人家上台了,那是人家练的功多。我必须苦练,不舍昼夜,为那一天登台,为再次感受到年少时登上那破败的戏台子上的喜悦之情。
版权声明:本文由sf666传奇新服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