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日
父亲读书时,正是那个让人整天都感到饥饿的年代。一把米能把一家老小的口水都逗下来。粮食格外精贵。要有粮食,就得长好庄稼,长好庄稼就得多施肥。所以粪虽不值钱,在那年代却很重要。父亲在校没读过几本像样的书,
父亲读书时,正是那个让人整天都感到饥饿的年代。一把米能把一家老小的口水都逗下来。粮食格外精贵。要有粮食,就得长好庄稼,长好庄稼就得多施肥。所以粪虽不值钱,在那年代却很重要。父亲在校没读过几本像样的书,也没上过几节正儿巴经的课,周日的作业布置得也很简单。就是回家拾二斤粪,周一来上交。
所以那时,一到周日,就看到学生们挎着柳条编成的粪筐,拿着长柄粪勺,到野外四处找粪。野田里的粪也是极少的。有时远远地看到一大泡牛粪,几个小伙伴会像遇着一堆黄金似地跑过去争抢起来。于是粪勺与粪勺碰到了一起,对撞,对铲——咔噔咔噔响。一个碰撞一个的力道大了点,两个人也就翻了脸。于是被清风吹得睡着了的原野也就成了“三国时期”的战场——两员“战将”,手捏一柄粪勺,叮叮当当地大战起来,一招半式,各有千秋,你攻我挡,有来有去。其他人提着粪勺挎着粪筐,在一旁起哄,又跳又闹,冷寂空旷的原野,一下子生机了许多。
竞争最强的时候是遇到挖河的民工。村后来了一帮挖河的外地民工。他们吃住都在工地上。民工里没有女人,所以一大早起来,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厕所,只要背着风就行。工地上的粪也就多了起来。人粪!最有力的肥料!于是到河坡上拾粪的人也就多了,多了以后就抢。有时一个民工刚解了裤子蹲下来,早有几个学生手拿粪勺,冻得下巴直打颤,清水鼻涕一抹一把地站在旁边跺着脚等着。后来有人从家里带出一把废纸,一看到有民工从河底上来,就迎上去,把准备好的纸塞给这些民工,这些民工也就明白什么意思。再有人来抢粪,也就只能靠边站了,这泡粪早就被人定了,那纸就是订金。
时常有一些卖油条的,挎着篮子,从河堤上走过,西北风一吹,那油条的香味,着实让人直咽口水。看着那些民工,抓着油渍渍的大油条,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有些小孩能盯着看半天不走。卖油条的老头子,看到这些挎着粪筐的小孩,再看看粪筐里的粪,就用他那瘦得尖尖的嘴,喷着唾沫星子喊:“粪换油条,两泡换半根。”一听这话有些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了,有换一根的,也有换半根的。于是人们又看到,卖油条老头一手挎着油条篮子,一手提着装粪的小桶,瘦小的身躯,像枯得卷了边的芦苇,迎着西北风,慢悠悠地飘荡在小路上。
那些把粪换了油条的孩子,回去后少不得被大人一阵狠揍,骂他们是好吃懒做的败家子。挎着一筐粪回去的,同样也会被大人一阵臭骂。大人看到孩子带回去的粪,眼红了!这么好的粪怎么舍得给学校!于是提起粪筐,往自家农田里一抖,那些粪也就有了着落。一看明天上学校无法交差了!孩子们一阵哭闹。这难免把大人闹烦了,一顿狠骂。早知道还不如换了油条,纵使被打被骂,还解一回馋。值!
父亲就在这样的饥饿和寒冷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周日。这贫穷而又充实的周日,让父亲练就了吃苦耐劳的能力,为后来经营家庭的生计奠定了基础。
到我读书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到了全国各地。生活已宽裕了许多。我们周日时的作业很是象模象样。有些勤快的学生,会在周六晚一口气把所有作业都做完,这样周日可以毫无负担地玩一通。也有像我这样的,周六晚围着黑白电视机看到十二点,第二天睡个大懒觉,下午到荒郊野外走一遭。直到周日晚的月亮升过头顶,才想起作业还没写呢!
若是春天,天不太冷,我们会几个人一起,带着铁锨脸盘竹篮子,到几天前就看好的小河塘里抓鱼。脚踩在淤泥里,软软的,滑滑的,淤泥里的清香也就溢出水面。
紧接着就是用脸盆一下一下地把水舀干,当然这需要配合。两个人各执盆的一端,一下一下,呼啦呼啦,水在渐渐变浅,我们的兴趣也越来越高了。鱼!鱼!看到鱼的尾巴了,我们开始激动不已了。手上的力道也就更大了,节奏明显快了很多。慌乱间,呼啦一声响,堤坝决口了。不好!坝子要崩了!最胖的伙伴会毫不犹豫的睡到堤坝上,用它厚实的身躯,挡住了水的反攻。其他人则毫不犹豫地挥舞铁锨,一阵忙碌。水被堵住了。我们又惊呼欢跃了起来。笑声穿透河塘的每一个角落。天是那样的晴朗。
天冷了,荒野的草枯黄了。周日的原野,时常火势蔓延,烧得哔哔叭叭响。我们追着火,把火从一个方向,引向另一个方向。一霎时,田野里半边天都是红的。那烟顺着风一直刮到村子里。烟味明显呛人了!风里有着暖流!大人们着急了!野田里还堆着好几个大草垛呢!那是准备寒冬里烧窑的!于是一大群大人,拿着铁锨脸盆,火急火燎地跑到火烧火燎的现场。我们的欢呼雀跃也就戛然而止,一个个东躲西藏,紧接着就是被大人在屁股上狠狠地踢上两脚,提着耳朵,拎到家里。少不得一顿劈头盖脸地打骂。
火是不能再玩了!至少不能这样大规模地玩。我们只在野田里拥起一小堆枯草,点着了火围着。把从家里偷来的一团肉,用纸包好,扔到火里。不久烟雾里便弥漫着一阵阵诱人的肉香。那香味沁人肺腑!于是有几个年龄小的,总时不时地问一声,熟了没有?熟了没有?终于熟了,先是分,除了提供肉的人理所当然地多得到一点,其他都均分,但没有一个满意的,总觉得自己分得少了。于是就开始抢,像一群饿狼。肉嚼在嘴里那种香香的感觉,总是意犹未尽,总是很不过瘾,于是决定下周再来。
曾经丰富多彩的周日给我们带了无穷无尽的乐趣。虽然现在的生活很富有,可回想起那段岁月,才觉得那才像生活。那充满无限趣味的周日,简直是我们一生的财富。
我时常想在现在的学生身上找到以前的周日感觉。可这些学生往往是周日一大早就背着书包出门了,急匆匆地穿行到这样那样的培训班。一培就是几个小时。上午结束了,下午还得继续培训,只不过培训的地点和内容比上午有了变化。
还没结束,家长早就等在培训班的外面,拎着这样那样的食物,让这些孩子疲惫的大脑及时补充营养。从这一点上,他们比我们的父辈要幸福得多,吃喝有专供,不用自己愁。和我们相比也有所不同,我们疯了一天后,回到家往往是家长的一顿打骂。他们培训结束后,家长们没等孩子手里的东西吃完,就会说:“这个培训一定要好好听,那老师可是专家,只要你不比别人差,花再多的钱我们也愿意,好好学!”这一点要比我们幸福得多。但我们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一天结束后,
版权声明:本文由sf666传奇新服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